"娘娘！快醒醒！"
蘇沫被春桃急促的呼喚驚醒，窗外天色剛蒙蒙亮。她揉着太陽穴坐起身——昨夜那場詭異的遭遇後，她幾乎整晚沒合眼。
"太子殿下傳您即刻去前院。"春桃手忙腳亂地幫她更衣，"說是京郊出了大事！"
蘇沫心頭一緊："什麼大事？"
"好像是..."春桃壓低聲音，"鬧瘟疫了。"
前院已是一片忙亂。冷蕭一身玄色勁裝，正在聽幾個風塵仆仆的侍衛匯報。看到蘇沫，他簡短地點了點頭："收拾藥箱，隨我出城。"
"我？"蘇沫指着自己鼻子，"爲什麼？"
"你不是自稱懂醫術？"冷蕭冷笑，"昨日在陛下面前誇下海口，說蘇家祖傳醫術能活死人肉白骨。現在京郊三十裏處的李家村突發怪病，死了七人，陛下命你我前去處置。"
蘇沫張口結舌——她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？轉念一想，定是冷蕭爲了某種目的故意編造的。正要反駁，卻見他眼中閃過一絲警告。
"娘娘的藥箱備好了。"春桃捧來一個雕花木匣，小聲道："奴婢按您吩咐，準備了艾草、雄黃和..."
"口罩？"蘇沫脫口而出。
滿院寂靜。冷蕭眯起眼睛："何謂'口罩'？"
蘇沫後背沁出冷汗："就是...口鼻上罩的布巾，防止病氣過給旁人。"她比劃着解釋，"用多層細棉布夾藥草縫制..."
"倒與《瘟疫論》中記載的'避瘟囊'相似。"冷蕭若有所思，"給你半個時辰準備。"
回到西廂，蘇沫翻遍藥箱也找不出幾樣認識的藥材。她急中生智，將床帳撕成條狀，夾層填入炭末和艾草碎，縫制成簡易口罩。
"娘娘這針腳..."春桃欲言又止。
"能救命就行。"蘇沫將十幾個"口罩"塞進包袱，突然想起什麼，"對了，村裏可有幹淨的水源？"
春桃搖頭："聽說是井水出了問題，有人喝了就上吐下瀉..."
"腸道傳染病？"蘇沫喃喃自語，又趕緊改口，"我是說，可能是霍亂。"
馬車顛簸了兩個時辰才到李家村。剛下車，一股腐臭味就撲面而來。村口橫七豎八躺着呻吟的村民，幾個穿着官服的人正用白布包裹屍體。
"殿下！"一個官員慌張跑來，"又死了三個！症狀都是高熱不退，接着渾身起黑斑..."
冷蕭示意蘇沫上前查看。她強忍恐懼蹲到一位老婦身邊，只見對方手臂上布滿紫黑色瘀斑，呼吸急促——這症狀像極了教科書上描述的敗血症！
"接觸會傳染嗎？"她下意識用現代術語問道。
"嗯？"冷蕭挑眉。
"我是說..."蘇沫趕緊改口，"病氣會不會過人？"
"目前看只有同飲一井水的人發病。"冷蕭遞來一張粗陋的村圖，"病患都集中在這口井附近。"
蘇沫仔細查看，發現病患分布呈輻射狀——典型的水源污染！她立刻指揮侍衛："快封了這口井！所有人不得飲用生水，必須燒開..."
"荒謬！"隨行太醫打斷道，"《黃帝內經》明載，霍亂當用四逆散加減。封井斷水，村民如何度日？"
"水裏有看不見的病菌！"蘇沫急得直跺腳，"喝了會..."
"蘇娘子。"冷蕭突然扣住她手腕，"借一步說話。"
他將她拽到無人處，聲音壓得極低："你口中的'病菌'是何物？爲何我從未聽聞？"
蘇沫這才意識到又說漏嘴了。她急中生智："是...是我父親研究的微蟲之說。他認爲有些病症是由肉眼難辨的小蟲引起的..."
冷蕭目光如炬："蘇明遠生前專攻星象占卜，何時研究起醫理了？"
"家學淵源..."蘇沫硬着頭皮編造，突然靈光一閃，"殿下若不信，可取井水一觀。"
她讓人取來井水和幹淨白布，將水緩緩過濾。當布上殘留物在陽光下顯現時，衆人都倒吸一口涼氣——細小的黑色顆粒清晰可見！
"這..."太醫瞠目結舌。
"不一定是病菌，但肯定有問題。"蘇沫趁機分發自制口罩，"所有照顧病患的人都要戴這個，接觸後必須用醋洗手..."
冷蕭深深看她一眼，突然下令："按太子妃說的做。"
接下來的場面讓蘇沫始料未及——全村人齊刷刷跪下高呼"太子妃千歲"。她手足無措地看向冷蕭，卻見他嘴角噙着一絲幾不可見的笑意。
日落時分，疫情初步控制。蘇沫正教村民搭建簡易隔離區，柳嫣兒突然帶着侍女款款而來。
"姐姐辛苦～"她親熱地遞上一碗湯藥，"殿下命我送來的補藥。"
蘇沫警覺地接過碗——湯藥泛着詭異的綠色，表面還有未化開的粉末。她假裝失手打翻，藥汁濺在地上竟冒出絲絲白煙！
"哎呀，妹妹這藥..."蘇沫故作驚訝，"莫不是加了砒霜？"
柳嫣兒臉色大變："你血口噴人！"她轉向圍觀的村民，"大家看看，我好心送藥，她卻..."
"那你自己喝一口？"蘇沫將殘存的藥汁遞過去。
柳嫣兒踉蹌後退："你、你這妖婦！定是你施妖法引來瘟疫！"
人群開始騷動。蘇沫暗道不好——在古代，妖術指控足以要人命！就在危急時刻，冷蕭的聲音從後方傳來：
"柳側妃，你僭越了。"
他不知何時已站在人群外，身後跟着幾名侍衛。"本宮從未命你送藥。"冷蕭冷冷道，"即日起禁足一月，抄寫《女誡》百遍。"
柳嫣兒含淚被帶走後，冷蕭低聲對蘇沫道："你惹麻煩了。"
"我？"蘇沫氣結，"明明是她..."
"趙宰相是柳嫣兒的舅父。"冷蕭打斷她，"今日之事，明日就會傳遍朝堂。"
夜幕降臨，蘇沫在臨時醫帳中爲最後幾個病患換藥。簾子突然掀起，冷蕭端着食盒走了進來。
"吃。"他將食盒放在案上，言簡意賅。
食盒裏是熱騰騰的肉粥和幾樣小菜。蘇沫這才意識到自己一天沒進食，胃裏頓時咕嚕作響。
"謝謝。"她小聲道，狼吞虎咽起來。
冷蕭坐在對面，靜靜看她吃飯。燭光下，他輪廓分明的臉龐少了幾分凌厲，多了些人情味。
"今日..."他罕見地遲疑了一下，"做得不錯。"
蘇沫差點被粥嗆到——這是冷蕭第一次誇她？
"那些方法，"他繼續道，"真是蘇明遠教的？"
蘇沫放下碗筷，決定半真半假地回答："大部分是我...自學的。我父親...確實留下了一些奇特的醫書。"
冷蕭不置可否，突然伸手拂過她額前散落的發絲。這個突如其來的親昵動作讓兩人都愣住了。
"有炭灰。"他迅速收回手，語氣恢復冷淡。
帳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。侍衛慌張闖入："殿下！趙宰相帶兵封了村口，說要...要捉拿散布瘟疫的妖人！"
冷蕭眼神驟冷："果然來了。"他轉向蘇沫，"待在這別動。"
"等等！"蘇沫拉住他袖子，"他們明顯是沖我來的。如果真是趙宰相..."
"沒有如果。"冷蕭打斷她，"記住，無論發生什麼，咬定你的醫術是蘇家祖傳。"他猶豫片刻，又補充道："還有...那個蓮花印記，千萬別讓趙鴻志看到。"
蘇沫還沒來得及問爲什麼，冷蕭已大步走出營帳。她透過縫隙看到村口火把如龍，數十名官兵已將村莊團團圍住。
一個陰冷的聲音遠遠傳來："奉陛下口諭，太子妃蘇氏涉嫌以妖術散布瘟疫，即刻押回大理寺候審！"
蘇沫手腳冰涼——這下麻煩大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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