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顏戰天的實力，無論她在不在，登頂都是必然。
整個雪月城中，能與顏戰天一戰的，也只有她父親、李寒衣和百裏東君三位城主。
當然，司空千落並未將夜櫬計算在內。
雖然心裏稍安，但對顏戰天挑戰李寒衣一事，她仍充滿好奇。
畢竟這是兩大劍仙之間的對決，盡管她用槍，卻也不妨礙她對高手過招的向往。
不過若真要她在觀戰與隨夜櫬洱海泛舟之間選擇，她依然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。
“他們誰贏了？”
司空千落好奇地追問。
“自然是雪月劍仙！”
“怒劍仙的‘怒劍式’三招盡出，雪月劍仙毫發無傷！”
“只見雪月劍仙使出‘月夕花晨’，滿城飛花如雨，僅此一劍便讓怒劍仙顏戰天低頭認輸！”路人說得眉飛色舞，將李寒衣與顏戰天這一戰講得精彩萬分。
“寒衣姐姐勝了！”
司空千落一聽顏戰天敗下陣來，歡喜得跳起來。
“多謝大叔！”
她向那路人道了謝，轉身就奔回夜櫬身旁。
“這小姑娘真有禮數，不知是哪家的孩子？”
那路人含笑目送她跑開，卻見周圍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。
“怎麼了？”
“你不認得她？你是雪月城的人嗎？”
“那是千落小姐！三城主司空長風的掌上明珠！”
旁人紛紛笑着提醒。
此時城主府大廳中，也是人影齊聚。
平日總泡在酒館的百裏東君，與常在蒼山練劍的李寒衣，竟同時現身於此。
全因今日有兩位身份不凡的客人到訪。
“二殿下與六殿下蒞臨雪月城，實在令此地生輝。”
司空長風笑着迎向兩位氣度尊貴的年輕人。
“司空城主客氣了。”
“本王不請自來，還請三位城主莫怪。”
“老六，好久不見。”
一身白衣、溫文爾雅的白王向司空長風與李寒衣等人微微行禮，又朝蕭瑟開口。
“此地沒有六殿下。”
“在下雪落山莊蕭瑟，見過白王殿下與三位城主。”
“我此行只爲收賬。雷無桀欠我白銀百兩，說到了雪月城便還。”
“三城主若能替他付清，我立刻離開。”
披着狐裘、神情懶散中帶着孤高的蕭瑟，望向白王蕭崇與司空長風說道。
“哈哈，不論你是永安王蕭楚河，還是雪落山莊蕭瑟，來者皆是客。”
“諸位請先入座。”
司空長風看了蕭瑟一眼，含笑說道。
若在數日前，他或許還會在意蕭瑟的身份，可如今，這些已無關緊要。
“不知白王殿下此來雪月城，所爲何事？”
坐下後，司空長風看了看旁邊的百裏東君與李寒衣——一個只顧飲酒，一個凝望手中長劍，顯然這兩人只是來旁聽的。
他只好再度開口。
“本王此行，特爲恭賀百裏城主突破至神遊玄境。”
“此乃北離皇朝之幸。”
白王蕭崇緩緩說道。
“有勞白王殿下掛心。”
百裏東君舉了舉酒杯，隨口應道。
“那……”
司空長風目光轉向蕭瑟。
未等他問完，蕭瑟已淡然開口：
“我說過了，我是來討債的。”
見他態度如此，司空長風也不再多言。
“老六，我此來還帶來了父皇的旨意。”
“若是你願意認錯，他不僅不會再追究，還會把你的永安王封號還給你！”
白王蕭崇對蕭瑟說道。
“呵！”
“白王殿下，我已說過，此處既沒有六皇子，也沒有什麼永安王，在下只是蕭瑟。”
蕭瑟聞言輕蔑一笑，向蕭崇拱手應答。
“唉……”
白王蕭崇見他這般態度，只得輕嘆一聲，不再言語。
廳中一時寂靜，只有百裏東君“咕嘟咕嘟”飲酒的聲音，氣氛漸漸凝滯。
……
另一邊，
城主府的客房裏。
早晨闖過登天閣的雷無桀，以及隨蕭瑟一同來到雪月城的無心，二人正在此處。
“無心，你說蕭瑟現在和三位城主、白王他們在談些什麼？”
“看他之前的反應，好像早就認識白王？”
“蕭瑟也姓蕭……他會不會是皇室的人啊？”
雷無桀一連串地問道。
……
＜
“呵呵。”
“蕭瑟的事，還是讓他自己告訴你吧。”
“不如先說說你和雪月劍仙——你們以前認識？”
無心輕笑一聲，饒有興趣地反問。
關於蕭瑟的身份，無心一路同行心中已有猜測，因此並不覺得意外。
反倒是雷無桀，
據他所知，這應該是雷無桀第一次來雪月城，
怎麼會認得雪月劍仙李寒衣？
而且看白天那情形，兩人關系似乎還不一般，
這讓無心着實好奇。
“啊？這……”
一向爽朗的雷無桀，此時卻露出了猶豫的神色。
遲疑片刻，他還是開了口：
“其實在今天之前，我也只是聽說過雪月劍仙的名號。”
“我這次來雪月城，是替我師父來的。”
“我師父這些年……”
……
“直到今天上午我才知道，原來雪月劍仙——就是我姐姐。”
說完這些，雷無桀走到門邊的石階上，仰面躺了下來。
今日突然見到親姐姐，又記起兒時的一些事，對他的沖擊實在不小。
無心聽完，表情變得有些微妙。
他走到雷無桀身旁坐下，神情古怪地看着他：
“這麼說，你和雪月劍仙李寒衣，都是雷夢殺和李心月的孩子。”
“雷夢殺、雷轟、雷雲鶴、雷千虎，並稱‘雷門四傑’，是同輩兄弟。”
“而你又是雷轟的弟子。”
“可你師父雷轟……卻對你姐姐李寒衣一見鍾情？”
“你此行的目的，本是想請雪月劍仙去雷家堡見你師父？”
“嗯。”
雷無桀無奈地點了點頭。
“嘖嘖。”
“我只能說——你們這關系可真夠復雜的。”
無心含笑搖頭，輕聲調侃。
第31節
雷無桀一時也無話可說。
他此刻的煩惱，也有一部分正源於此。
無心面上與雷無桀說笑，心中卻翻涌着重重思緒。他此行來到雪月城，實爲查探父親身亡的真相。江湖傳聞中，一說其父遭至交好友碎空刀王人孫暗算；另一說，則指凶手是雪月劍仙李寒衣。
來雪月城前，無心已見過王人孫。雖未得對方親口承認，但憑借“心魔引”之力，無心看穿了王人孫的心緒，確信父親之死與他無關。因此，他才前來雪月城。
“雪月劍仙李寒衣……當真是你嗎？”無心在心底低問。
與雷無桀雖相識不久，無心卻已將他視爲摯友。如今得知李寒衣是雷無桀的姐姐，無心更不願她是殺父仇人——否則，他與雷無桀必將走向對立。
……
城主府廳堂中，沉寂許久後，白王蕭崇放下茶盞，面向司空長風等三人，神色鄭重地開口：
“本王此來雪月城，尚有一問，望三位城主明示。”
司空長風從容應道：“白王殿下但說無妨。”
蕭崇略作遲疑，隨即起身，決然問道：“若論下一任皇位之爭，雪月城將支持何人？是本王，是赤王蕭羽，抑或是……永安王蕭楚河？”
言畢，他緩緩落座，神色稍鬆。
一直慵懶旁觀的蕭瑟，聞言也不由面露詫色。皇權之爭素來隱晦，他未曾想到白王竟如此直白相詢——這無異於逼雪月城表態。若三位城主不支持白王，雙方勢必決裂。
轉念間，蕭瑟明白了白王的考量。昔日或可對雪月城徐徐圖之，但自百裏東君踏入神遊玄境，情勢已變。北離明面上僅此一位神遊玄境，若他表態支持某位皇子，旁人幾無抗衡之力。既如此，不如當面問清。
思及此，蕭瑟心中亦生出幾分期待，想知雪月城究竟作何打算。
此時，百裏東君朗笑起身，說道：“若我告知殿下，雪月城屬意之人並非殿下，殿下又當如何？”
白王蕭崇面色不改，平靜答道：“若如此，本王自當順應天命，退出爭位。”
此言一出，蕭瑟心中震動——他方覺自己往日，實是小覷了這位二哥。
蕭崇此刻進退果決，盡顯帝王氣度！
司空長風眼中掠過一抹贊許。
“好！”百裏東君朗聲一笑，目光掃過蕭瑟與白王蕭崇，“今日我便給殿下一個明確的答復——雪月城絕不插手皇位之爭。誰登帝位，皆與雪月城無關。”
不論百裏東君還是司空長風，如今心中所念，唯有復活玥瑤與洛清一事。其餘諸事，皆不入心。
李寒衣更不必說，世間萬事，難及她手中之劍——盡管如今她心中，已悄然立着一道比劍更重的身影。
……
聽得百裏東君如此幹脆的回應，白王蕭崇臉上頓時漾開喜色。
這已是他所能期盼的最好局面——只要雪月城不涉皇權之爭，憑他手中勢力，便無懼任何對手。
蕭瑟眼底卻掠過一絲黯淡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