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# 第六章 冰骸同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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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號應急通道在腳下無聲滑開，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垂直豎井。冰冷的金屬梯向下延伸，沒入黑暗，如同通往地獄的捷徑。上方，淡藍色的能量護盾如同倒扣的巨碗，隔絕了生態穹頂的虛假安寧，也隔絕了外面軒轅厲那如同實質的、充滿血腥殺伐的超凡領域威壓。
三十秒！
倒計時如同喪鍾在陳燼腦中敲響。
他看了一眼懸浮光屏——軒轅厲那雙覆蓋暗金符文手甲的巨爪已經抬起，血腥領域如同沸騰的岩漿，將蘇沐雪身周最後的寒氣壓制得搖搖欲滅！蘇沐雪抱着霜寂劍蜷縮在地，劍柄冰晶的光芒如同風中殘燭，她的生命體征在監控屏上正急速滑向深淵！
沒有時間猶豫！
陳燼眼中血絲密布，猛地一咬牙，左手抄起地上青銅油燈，右手拔出插在腰後、那截從廢棄工廠帶來的沉重螺紋鋼管，如同撲向獵物的孤狼，縱身躍入冰冷的豎井！
身體在狹窄的金屬通道內急速下墜，失重感混合着傷口撕裂的劇痛沖擊着神經。懷中的災厄指針瘋狂震動，冰冷刺骨的混亂囈語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意識，將軒轅厲那龐大的、充滿毀滅氣息的深紅光點位置，死死烙印在他腦海！
“七…六…五…” 心中默數着倒計時，冰冷的金屬梯在掌心摩擦出火花。雙腳重重砸在豎井底部的金屬平台上，震得他眼前發黑。前方，一道厚重的合金氣密門正緩緩向上開啓，露出一線外界冰冷刺骨、彌漫着死亡冰晶的夜色！
“三…二…”
就在氣密門開啓到足以容身的瞬間！
轟——！！！！
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從上方傳來！整個地下通道劇烈搖晃！如同被萬噸巨錘狠狠砸中！無數金屬碎屑和灰塵簌簌落下！頭頂傳來能量護盾過載的刺耳尖嘯！
軒轅厲動手了！他在強攻生態穹頂的護盾！
最後一秒！
陳燼如同離弦之箭，猛地從尚未完全開啓的門縫中竄了出去！刺骨的寒意瞬間將他包裹，混雜着濃烈的血腥和冰晶粉末的氣息。他落腳之處，正是那片被霜寂劍寒氣徹底淨化的死亡區域，腳下是深青色、滑溜如鏡的堅冰！
目光瞬間鎖定！
前方十幾米外，那座半塌的溫室廢墟內，蘇沐雪蜷縮在地，身體覆蓋着厚厚的白霜，如同冰雕。她懷中的霜寂劍，幽藍劍身上的寒氣正急劇衰退，劍柄冰晶的光芒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會熄滅。她身周，軒轅厲那暗紅色的血腥領域如同粘稠的沼澤，正不斷擠壓、侵蝕着最後一點寒氣屏障，發出令人牙酸的“滋滋”聲。
而那個如同魔神般的身影，就站在領域之外，那雙覆蓋暗金手甲的巨爪正緩緩收攏，顯然在醞釀下一次更恐怖的攻擊！他冰冷的視線掃過突然出現的陳燼，如同看一只闖入猛虎領地的螻蟻，帶着毫不掩飾的輕蔑與殺意。
“不知死活！”軒轅厲冷哼一聲，領域威壓如同無形的山嶽，猛地分出一股，狠狠壓向陳燼！
噗！
陳燼如遭重擊，胸口一悶，喉頭腥甜，差點跪倒在地！超凡境的威壓，僅僅一絲，就讓他如同背負千斤巨石！行動瞬間變得無比艱難！
“呃啊！”溫室內的蘇沐雪也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，領域壓力驟增，嘴角再次溢出凍結的血冰。她艱難地抬起頭，那雙死寂的眸子透過散亂沾血的發絲，看向突然出現的陳燼，裏面沒有希望，只有一絲微弱的、瀕死的困惑。
災厄指針在懷中瘋狂尖叫！指向軒轅厲的深紅光點如同沸騰的血池！死亡近在咫尺！
跑過去？根本來不及！軒轅厲的下一擊隨時可能落下！
用油燈攻擊？距離太遠，威力不足以撼動超凡領域！強行催動只會先把自己抽幹！
怎麼辦？！
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！
嗡——！！！
識海中，光點界面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！一條信息如同閃電般劈入陳燼的意識：
【檢測到同源高維遺物：霜寂劍（瀕臨本源崩潰）！】
【檢測到持有者：蘇沐雪（血脈契合度：極高，生命本源嚴重透支）！】
【強制修復協議激活！】
【唯一可行方案：遺物同調！以“永寂青銅燈”爲橋梁，引導“災厄指針”進行本源共鳴，臨時構建雙遺物能量回路！】
【警告！此操作需支付巨額代價！成功率：未知！失敗後果：雙遺物損毀，持有者靈魂湮滅！】
遺物同調？雙遺物回路？！
陳燼瞳孔驟縮！這簡直是瘋狂的賭博！但…沒有別的選擇了！
“賭了！” 他眼中閃過一絲近乎瘋狂的決絕！無視了軒轅厲那碾壓而來的領域威壓，無視了身體的劇痛和靈魂的警報，全部的意志如同燃燒的火焰，狠狠刺入識海！
【執行強制修復！目標：霜寂劍！】
【執行方案：遺物同調！】
【媒介：永寂青銅燈！】
【輔助定位：災厄指針！】
指令下達的瞬間！
轟！！！
左手緊握的青銅油燈，燈盞中心那點青焰如同被投入了核燃料，轟然爆發！不再是噴吐的火焰，而是化作一道凝練到極致的深青色光柱，沖天而起！
與此同時！
陳燼右手猛地探入懷中，抓住那冰冷刺骨的災厄指針！指針中心那枚澄澈的黃水晶瞬間爆發出刺目的灰光！一股混亂、冰冷、帶着強烈指向性的精神沖擊波，如同無形的標槍，循着青銅油燈光柱的軌跡，狠狠射向溫室內的蘇沐雪…更準確地說，是射向她懷中那柄瀕臨崩潰的霜寂劍！
“找死！”軒轅厲怒喝一聲！他感受到了那股詭異的精神沖擊，雖然對他影響不大，卻讓他極度不爽！他不再猶豫，抬起的暗金手甲猛地握拳，覆蓋其上的符文瞬間點亮至刺眼！一股凝聚了血腥領域的恐怖拳罡，如同咆哮的血色怒龍，撕裂空氣，帶着粉碎一切的毀滅意志，轟然砸向陳燼！他要將這個礙眼的螻蟻連同他的古怪油燈，徹底碾成齏粉！
血色怒龍的速度快如閃電！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陳燼！
就在這生死刹那！
深青色的油燈光柱與災厄指針的灰光精神標槍，幾乎同時抵達了目標——蘇沐雪懷中的霜寂劍！
嗡——！！！
霜寂劍如同垂死的巨龍被注入了強心劑，劍身猛地劇震！發出一聲穿金裂石、仿佛能凍結時空的清越劍鳴！劍柄處那枚瀕臨熄滅的菱形冰晶，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、如同超新星爆發般的極致白光！
一股無法形容的、仿佛源自亙古冰河紀元的恐怖寒氣，以霜寂劍爲中心，轟然爆發！這一次，不再是無序的擴散，而是在青銅油燈光柱的引導和災厄指針的精準定位下，化作一道凝練無比、純粹由極寒本源構成的白色光流，如同冰霜女神的嘆息，迎着那咆哮而來的血色怒龍，逆流而上！
轟隆隆——！！！！
極致的冰寒與沸騰的血腥！
白色的嘆息與血色的怒龍！
兩股代表着不同極端的恐怖能量，在距離陳燼不到五米的虛空中，狠狠對撞！
沒有震耳欲聾的爆炸！
只有空間被極致力量扭曲、撕裂發出的、令人靈魂顫栗的無聲哀鳴！
撞擊的中心點，時間和光線仿佛都凝固了！一個肉眼可見的、不斷扭曲旋轉的、半邊是猩紅血光半邊是純白寒氣的能量漩渦驟然形成！恐怖的吸力從中爆發，將周圍的碎石、冰晶、甚至光線都瘋狂地撕扯進去！
陳燼首當其沖！整個人如同狂風中的落葉，被那恐怖的吸力狠狠拽向那毀滅性的能量漩渦！手中的青銅油燈青焰瘋狂搖曳，仿佛隨時會熄滅！懷中的災厄指針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！
“呃啊——！”他發出野獸般的嘶吼，用盡全身力氣，將手中的沉重螺紋鋼管狠狠插進腳下的深青色冰層！嗤啦！鋼管撕裂堅冰，火星四濺！他死死抓住鋼管，身體在狂暴的吸力中繃緊如弓，皮膚被逸散的能量撕開細密的血口！
能量漩渦劇烈地扭曲、膨脹！冰與火的拉鋸達到了頂點！
就在這時！
【警告！支付代價！】
【支付內容：隨機感官剝離（永久）…抽取中…】
【代價支付：失去“恐懼”情感感知能力（永久）。】
一股冰冷、徹底、毫無情感的剝離感瞬間席卷陳燼的靈魂！仿佛某種與生俱來的、根植於本能的東西被硬生生剜去！面對近在咫尺、足以將他撕成原子的毀滅性能量漩渦，他心中竟再也生不出一絲一毫的恐懼！只有一片冰冷的、近乎絕對的理智和…對目標的偏執！
“給我…定住！” 陳燼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着那狂暴的漩渦，失去恐懼的靈魂發出了最冰冷的指令！
嗡！
手中的青銅油燈仿佛感受到主人意志的劇變，青焰猛地向內一縮，變得凝實如液體！引導着霜寂劍寒氣的白色光流也隨之變得更加凝練、穩定！
轟！！！
能量漩渦終於達到了承受極限！在一聲沉悶到仿佛宇宙初開的巨響中，轟然炸開！
沒有蘑菇雲！只有一圈純粹由極寒與血腥能量混合而成的、灰白色的毀滅沖擊波，如同死亡圓環，以超越音速的速度，向四面八方橫掃而出！
所過之處，大地被生生刮去三尺！深青色的冰層連同下方的混凝土如同沙堡般粉碎、湮滅！那座半塌的溫室如同紙糊的玩具，瞬間被徹底抹平！
沖擊波狠狠撞在星穹生態園那淡藍色的能量護盾上！
嗡——！！！
護盾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，劇烈地閃爍、扭曲、變形！表面瞬間爬滿了蛛網般的裂痕！生態穹頂內部，模擬的日光劇烈閃爍，無數植物葉片在能量亂流中瘋狂搖曳！
噗！噗！噗！
距離爆炸中心最近的幾名外圍追影衛，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，身體就在沖擊波中如同被投入粉碎機的布娃娃，瞬間化爲漫天血霧和冰晶粉末！
就連強如超凡境的軒轅厲，也被這恐怖的爆炸沖擊波狠狠掀飛出去！他身上的暗灰色作戰服瞬間破碎大半，露出下面虯結的肌肉，覆蓋着一層厚厚的白霜和細密的血痕！那雙猙獰的暗金手甲上符文劇烈閃爍，勉強護住了要害，但他也被震得氣血翻騰，嘴角溢出一縷鮮血，眼中充滿了驚駭與難以置信！
“這不可能！”他穩住身形，死死盯着爆炸中心那片被徹底夷平、只剩下一個巨大深坑的死亡區域！那小子…還有蘇沐雪…怎麼可能發出如此恐怖的合擊？！
煙塵與冰晶粉末彌漫，緩緩沉降。
深坑邊緣。
陳燼單膝跪地，手中的螺紋鋼管已經扭曲變形，深深插在龜裂的焦土中。他身上的破爛衣服幾乎成了布條，露出下面布滿細密血痕和凍傷的身體。左臂的傷口徹底崩裂，鮮血染紅了半身。但他依舊死死握着那盞青銅油燈，燈焰微弱，卻頑強不滅。
在他身前，蘇沐雪倒在地上，霜寂劍斜插在她身旁的焦土中，幽藍劍身黯淡無光，劍柄冰晶徹底熄滅，只殘留着絲絲寒氣。她雙目緊閉，臉色比死人還要蒼白，氣息微弱得幾乎消失，身體表面覆蓋的冰霜正在緩緩融化，混合着血水，觸目驚心。
陳燼抬起頭，布滿血絲、卻冰冷得如同兩塊寒冰的眼睛，透過彌漫的煙塵，精準地鎖定了遠處驚疑不定的軒轅厲。
沒有恐懼。
沒有憤怒。
只有一片剝離了所有情緒後，剩下的、純粹的、如同機器般的冰冷殺意。
他緩緩抽出扭曲的鋼管，支撐着身體站起。動作僵硬，卻帶着一種令人心悸的、非人的穩定。
“人，我救了。” 陳燼的聲音嘶啞，如同兩塊生鏽的金屬摩擦，穿透死寂的夜空，清晰地砸在軒轅厲和林晚秋的耳中，“劍，也在這裏。”
他抬起腳，用沾滿泥濘和血污的鞋底，不輕不重地踩在了斜插在地的霜寂劍劍身上。
這個動作，如同一個冰冷的宣言，也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。
“想要？” 陳燼的嘴角，極其緩慢地、極其僵硬地，向上扯出一個沒有任何溫度、如同面具般的弧度。
“拿命來換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