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班大師說得沒錯,大鐵錘,自從遇見那個龍安君,你怎麼變得如此畏縮?”盜跖眉頭緊皺,眼中滿是疑惑。
不僅他們二人,高漸離等人也紛紛出言反對。未戰先怯,甚至要舍棄墨家百年基業,這絕非他們所能接受。
畢竟,秦壹僅僅帶了四百人而已!
就在衆人爭執不下時,房門忽然被推開。
“諸位,我以爲大鐵錘所言句句肺腑。墨家的風骨,未必非要靠犧牲來證明。”面色略顯蒼白的蓋聶緩步走入。
他原本只是路過,但聽到墨家衆人越談越深,便再也無法袖手旁觀。
蓋聶曾隨侍嬴政多年,比旁人更清楚秦壹的可怕。
當年秦國東出函谷,欲一統天下,首戰便是han國!
那時的han國雖兵微將寡,卻倚仗列國爲屏障,硬生生阻擋秦國百年。
若要橫掃六國,必須先以雷霆之勢拿下han國,絕不給楚燕等國馳援之機。
這本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。
但蓋聶清楚地記得,秦壹在洞悉han國戰略價值後,僅率一萬輕騎出征——
han國邊境十萬精銳,竟連半日都未能抵擋,便被殺得潰不成軍!
名震七國的雪衣堡主人血衣侯,慘死在自家堡壘之中。
隨後秦壹十戰十勝,短短五日便兵臨新鄭城下。
han國大將軍姬無夜在他面前如同嬰孩般無力,han ** 室更是一夜覆滅。
整個han國,無人能阻其鋒芒!
正是這一戰,拉開了秦滅六國的序幕。
此後數年,秦壹獨自橫掃其餘五國中的四國!
若非其他秦將進展神速,在蓋聶看來,僅憑秦壹一人,便可覆滅六國!
這份駭人戰績,蓋聶比誰都清楚,因爲每一次捷報傳來時,他都站在嬴政身側。
若非這些年秦壹隱退,他甚至不敢帶着天明逃離鹹陽。
然而班大師等人聽完,卻滿臉不屑。
“若那秦壹真能以四百人攻破墨家機關城,老夫倒要親眼看看這等奇跡!”
“蓋聶,你既已叛離秦國,何必再長他人志氣,滅自己威風?”
見衆人毫不相信,蓋聶輕嘆一聲。
未曾直面過那個人,確實難以理解這種恐懼。
眼看墨家衆人誓死守衛機關城,蓋聶暗自搖頭,決定帶天明先行離開。
天命榜的現世令他不安,更讓他沉默的是——天明的名字竟也在榜上。
以他對那個男人的了解,若遇天明,必會鏟除一切帝國威脅!
與那位爲敵,唯有死路一條。即便他這位無上宗師境的大秦第一劍客,也未必能接住對方全力一擊。
心念電轉間,見班大師等人神色愈發不快,蓋聶只得拱手告辭。
**兩日後。
距墨家機關城百裏外的山谷中,數十名氣血磅礴的高手悄然集結。
一位老者周身流轉着天地共鳴的玄妙氣韻,分明已臻至無上大宗師之境。
"燕丹,你以急令召老夫攜 ** 前來,究竟所爲何事?"逍遙子沉聲問道,衣袂無風自動。
墨家巨子握緊手中墨眉:"逍遙前輩,情勢危急......三日前探得消息,大秦龍安君秦壹率四百鐵騎離開鹹陽,正朝我墨家機關城疾馳而來。"
燕丹指尖在劍鞘上叩出沉悶聲響:"非是燕某長他人志氣,若讓那尊殺神踏入機關城......"話音未落,喉間已泛起血腥味——六魂恐咒正在侵蝕他的經脈。
七日前接到密報時,他本欲尋訪陰陽家求解咒之法。但聽聞秦壹動向,當即調轉馬頭日夜兼程。可惜終究遲了一步,大秦玄色旌旗已出現在兩百裏外的官道上。
幸而道家人宗及時趕到。
"區區四百親衛,何至如此驚慌?"逍遙子雪眉微蹙。在他看來,縱使秦壹有通天之能,也難破這經營數百年的銅牆鐵壁。
"前輩有所不知......"燕丹眼前又浮現出當年燕都外的血色黃昏。那時他率軍馳援王城,卻在戰場邊緣勒住了繮繩——
屍山血海中,玄甲將領踏着凝固的血泊徐徐前行,腰間佩劍甚至未曾出鞘。十萬守軍就像秋收的麥穗般成片倒下,而那人只是閒庭信步地......享用這場殺戮盛宴。
正是這份刻骨恐懼,讓他救起大鐵錘後便遠遁江湖。
殿內空氣驟然凝固。逍遙子撫着霜須的手頓了頓,他忽然意識到:當年燕都以十敵一尚遭屠戮,今日機關城內不過千餘 ** ......
"巨子有何打算?"
燕丹解下墨眉橫呈於案:"請前輩持我信物速返機關城,啓動青龍陣後立即疏散 ** 。墨家在桑海城尚有根基,這些孩子......"他看向窗外操練的少年們,聲音沙啞:"就托付給道家了。"
在見識過那場單方面 ** 後,他比誰都清楚——要攔住那尊殺神,至少需要四十倍於敵的鮮血來填。
唯有這樣,方能阻擋那個 ** 如麻的惡魔!
可眼下墨家全族僅剩千餘人,如何抵擋得住秦壹的大軍。
倒不如直接毀掉機關城,疏散 ** 保存實力!
逍遙子望着燕丹手中的墨家信物墨眉,沉默良久。
他已明白燕丹的打算。
“燕丹,保重。”逍遙子沒有多言,接過墨眉便帶着人宗 ** 火速趕往機關城。
片刻後,原地只剩下十幾人。燕丹神情釋然,對衆人笑道:
“今日能與諸位同生共死,是燕某的榮幸!”
“巨子言重了!我們受墨家大恩,萬死不辭!”
“早就看那個屠夫不順眼了,區區秦國將領,猖狂什麼!”
衆人群情激憤,戰意昂揚。
燕丹含笑點頭。這些人要麼受過墨家恩惠,要麼被他救過性命,如今甘願留下以命相搏,阻攔龍安君秦壹。
他望向天際,目光決絕。身中六魂恐咒的他時日無多,如今逍遙子已去疏散 ** ,他再無牽掛。
這副殘軀,正好用來直面當年的夢魘!
既爲拖延秦壹,也爲斬斷心魔。
昔日在王都城下,他未能向那道浴血身影拔劍。
但今日——
雖死無憾!
幽暗的林間古道上,幾輛詭譎的馬車緩緩前行。
數百名神情呆滯的士兵如提線木偶般護衛在側,所過之處草木凋零。
車廂內的秦壹睜開雙眼,死寂的眸光令人膽寒。
“還剩兩日……”
他瞥了眼身旁嬴政的棺槨,喃喃自語。離開鹹陽已有五日,七日之期將至。
展開地圖,他發現車隊正臨近墨家機關城。
想起天命榜所示的荊天明,秦壹眉頭微蹙。
“蓋聶似乎帶着那孩子逃到了機關城……”
近日事務繁雜,他幾乎忘了曾令李斯傳話:三日不降,血洗墨家。
不過既然途經此地,這些逆賊自然要趕盡殺絕。
墨家高手如雲,正好用來試驗武道精血能換取多少能量。
正思索間,車隊驟然停駐。
十餘道人影從林間閃出,攔在路前。
爲首的,正是燕丹!
凜冽的殺意如實質般彌漫在空氣中。
燕丹五指緊扣劍柄,凝視着那支懸掛龍安君旗號的詭異車隊,掌心滲出細密的汗珠。
絕不會錯——這正是他要攔截的車隊!
可那些士兵的狀態卻令他毛骨悚然。
身爲無上大宗師,即便身中六魂恐咒導致功力衰退,他的眼力仍在。
但這些士兵竟無心跳,無呼吸,宛如行走的屍骸!
車簾忽被掀起。
秦壹踏出車廂時,眼中閃過一絲興味。
"何人指使?"他語氣平淡,仿佛在問今日天氣。
自鎮殺趙高後,竟還有人敢來送死?
他唇角微揚,已在盤算如何誅盡幕後主使的九族。
"殺!"燕丹暴喝。
十餘道天象境氣勢轟然爆發,燕丹凌空而起,劍光如白虹貫日。
這一劍帶着必死的覺悟。
當年怯戰而逃的夢魘,今日定要以血洗盡!
"龍安君!"
嘶吼聲中,燕丹連破鐵甲屍與銀甲屍防線。
距離車駕僅剩二十丈時,他瞳孔驟縮——
一道金甲殘影倏忽閃現!
轟!
純粹的力量引發音爆,燕丹橫劍格擋,整個人如斷線風箏般倒飛數十丈。
"這...不可能!"他虎口崩裂,不可置信地望着那具金甲屍。
沒有真氣波動,僅憑肉身就碾壓了無上大宗師?
秦壹無聊地擺了擺手。
金甲屍發出厲鬼般的嘶吼,毀滅性的氣息席卷四野。燕丹還未來得及反應,裹挾着龍象之力的拳腳已至眼前。
燕丹轉眼陷入絕境,更令他羞憤的是,失去墨眉後竟無法傷及金甲屍分毫!
那怪物銅皮鐵骨,拳風所至劍氣盡碎。隨着一聲爆響,燕丹佩劍炸成碎片,整個人被巨力砸進地面。未等他喘息,金甲屍已獰笑着扯斷其左臂,鮮血如泉噴涌。
就在利爪即將撕裂咽喉時,車駕傳來三聲輕叩。
"帶過來。"秦壹指尖離開檀木扶手。
戰場另一端,最後一名墨家 ** 正在銀甲屍爪下化作血霧。斷臂的燕丹被拖到車駕前,染血的面容扭曲着不甘——他耗盡死志,卻連對方仆從都未能擊敗。
"原是故人。"秦壹忽然撫掌輕笑,"堂堂墨家巨子,何時淪落到效仿市井刺客?莫非以爲本君會重蹈你父王覆轍?"這話刺得燕丹雙目赤紅。當年燕都陷落之恥,正是源於宮闈內鬥引發的誤弑鬧劇。
"龍安君休要猖狂!"燕丹嘶吼,"你終將——"
轟!!!
地動山搖的 ** 截斷話語,遠處峰巒騰起蘑菇狀煙雲。燕丹染血的嘴角突然咧開:"機關城已毀!我墨家火種不滅,必..."
"蠢貨。"秦壹靴底碾碎濺落的血珠,"你以爲本君會爲區區機關城親征?"玄色大氅無風自動,"今日便讓你見識,何爲真正的..."
煙塵彌漫的峽谷中,燕丹瞳孔驟縮。他看見秦壹身後緩緩浮現十二道黑影,每具屍傀額間都閃爍着比金甲屍更幽暗的符文。原來所謂親衛隊,不過是這位君侯麾下最末流的戰力......
望着秦壹嘴角的譏諷笑意,燕丹心中警鈴大作,可話未出口——
咔嚓!
秦壹五指收攏,燕丹的頭顱如西瓜般爆裂。
紅白之物濺落滿地。
其餘高手的屍首被僵屍拖至跟前,秦壹眼底寒芒閃過,地面鮮血忽如活物般升騰流轉。
血色溪流在半空翻涌蒸騰,須臾間消散無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