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
傅丞的車燈終於消失在街尾,我強撐的那口氣驟然鬆懈,眼前一黑,徹底暈過去。
在醒來時,醫生正熟練地給我抽血。
“這次要不是有好心人把你送來醫院,你就真完了!”他皺着眉,“還是再和家人商量一下換腎的事吧,否則以你的身體狀況,活不過三個月。”
我想都沒想地搖頭。
“沒錢,先做一次透析吧。”
我正要拿錢,醫生制止了我的舉動。
“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,做透析也沒用了。”
我愣了下,笑眯眯把手抽回。
“那正好,省錢了。”
醫生嘆了口氣,轉身去拿藥。
趁着這個機會,我直接拔了針頭離開。
冷風刺骨,我裹緊單薄的外套,知道自己已經撐不了多久了。
我是在離婚的第二年患上尿毒症的。
長期的熬夜酗酒,再加上營養不良,患病在我的意料之內。
可我不能垮。
自從父親跳樓去世後,媽媽的精神狀態就不好了,只能在療養院接受治療。
我已經失去了爸爸,總不能連媽媽也沒有。
可離婚時帶走的那五千萬被人搶去還債後,我手上一無所有。
失去向家光環,再遇上傅氏的阻攔,我根本找不到一份正經工作。
爲了賺錢,我不得不白天去餐館打工,晚上去夜店跳舞。
該死的傅丞。
我忽然想起相親那天,他第一次見我就派人把他家所有的資產證明交到我手上。
那時他說。
“給個機會,我不會讓你失望。”
當時我信了。
可換來的卻是結婚半年後,親眼目睹他抱着剛回國的葉巧痛哭流涕。
在他失去家人、最需要人陪伴的時候,他想起的不是我。
而是葉巧。
其實我早就知道兩人是青梅竹馬,畢竟傅丞沒少在我面前提過葉巧的名字。
但我從沒在意。
畢竟誰還沒個從小的玩伴。
我也有啊!
可我沒想到他會爲了玩伴拋下自己的愛人,甚至爲了葉巧,眼睜睜看着我爸落入競爭對手的圈套卻視而不見。
想到這,我忽然摸向自己平坦的小腹。
如果不是當時懷孕,我也不會還對傅丞抱有最後一絲希望,強撐着不與他離婚。
直到父親被逼跳樓自盡才幡然醒悟。
如果再讓我選擇,我會比當初更狠。
離開醫院,我帶着公司來到療養院,打算再給我媽交半個月的治療費。
剛靠近,就近醫院亂成一團。
我心頭一跳,匆匆跑到母親的病房,裏面空無一人。
有護士從門口路過,看見了我。
“誒?你就是病人蔣嵐的女兒吧?病人今早偷偷掰開鐵絲網割了大動脈,人已經去了。”
她頓了頓,語氣惋惜。
“可惜了,明明最近她的精神狀態很穩定。”
一瞬間,我如同五雷轟頂。
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去認領屍體,又是怎麼將母親下葬。
直到抬頭看見一旁父親的照片,我才終於崩潰,蜷縮在墳頭哭得撕心裂肺。
我什麼都沒有了。
傍晚,餐館老板打來電話,我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去。
“叔,這個月幹完我就不幹了。”
老板愣了下:“你不給你媽治病了?”
我搖搖頭,笑得比哭還難看。
“我媽死了。”
他徹底愣在原地,過了許久才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“往前看,你媽肯定希望你好好地。”
我動了動嘴唇,最終什麼都沒說。
不會好了。
我也很快要去陪爸媽了。
我快速換好衣服,麻木地去前廳擦桌子。
耳邊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。
“你還真是陰魂不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