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母親!”尚書府主母的寢室之中,七小姐楚柔面上嗔怒,着扯着主母寧蘭的的袖子氣憤道:“憑什麼楚清婉那個小賤人就可以進宮當後妃啊?她怎麼配!”
寧蘭的臉色未變,手上使了些力氣,將茶杯略重的砸在桌子上,發出了“砰”的一聲。
室內忽的安靜一瞬,楚柔抓着寧蘭袖子的手一僵,這才意識道自己似乎說錯了話。
氣氛一瞬緊張,楚柔不由得小心翼翼的去看寧蘭的表情。
雖然自己的母親在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對自己極度縱容的,但是一但涉及到家族大事,從來不是她撒個嬌就能夠輕易得到的。
可是她就是不甘心啊,自己的親姐進宮也就罷了,現在就連這個小賤人都要壓在自己頭上了,這讓她怎麼能夠冷靜?
一想到自己以後見到楚清婉的時候要行禮,她就……
寧蘭並沒有着急跟她說什麼,只是抬了抬手,緊接着室內的下人便魚貫而出,最後一個離開的下人還將房門關緊了,一時間,室內只留下了她們母女二人。
“柔兒啊。”寧蘭深深的嘆出一口氣,將楚柔拉到身邊坐下,低聲道:“你真以爲後宮是什麼好去處嗎?”
楚柔一驚,在背後議論皇家是大罪,她沒想到母親竟然能接着跟她說下去。
但是……後宮怎麼不是好去處呢?做皇家人,做九五至尊的後妃,世間又有哪個待字閨中的小姐不期盼呢?
寧蘭用手向上一指,說道:“當今那位勤於國事,勤政愛民,但是對待後妃竟最是無情,你姐姐前日寄信來,那位從潛邸帶上來的欣貴人前不久設計在御花園偶遇聖上,卻引得聖上大怒,完全不計舊情就打入了冷宮。”
楚柔猛的倒吸一口涼氣,兩只手死死的捂上了自己的嘴,眼睛瞪得大大的,盡是震驚與不可置信。
她從來都聽到的是宮中娘娘如何錦衣玉食身份顯貴,但是哪裏知道皇帝竟能夠如此不留情面的處置宮中的老人!
欣貴人那可是六品後妃,而且這件事說破天,不也就是過於想念皇上嗎?怎就能夠如此絕情?
“你以爲家族選擇楚清婉入宮是因爲什麼?”寧蘭摸了摸自己二女兒的頭發,聲音溫和,但內容卻無比狠戾:“她進宮的唯一用處,就是幫你楚昭容生下楚家血脈的皇嗣。”
“一但她沒有了用處,昭容娘娘不會讓她活太久的。”
……
寧蘭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讓楚清婉好過的機會,或者也是出於害怕楚清婉在皇帝面前失儀,於是特意找來了相當嚴厲的嬤嬤來教她學規矩。
但楚清婉自己對此還頗爲感激,畢竟她什麼都不會,能有個人用心教自己不至於在以後出大亂子,楚清婉感激還來不及呢。
那教習林嬤嬤是宮裏的老人了,當然不會故意刁難楚清婉,她在來之前本以爲又是一個嬌縱的官家小姐。
但是來了之後才發現,楚清婉實在好學認真,面對自己的要求從來沒有叫過一聲苦,她又長的嬌媚好看,除了預感她進宮之後會有寵之外,自己真心也就對楚清婉多了幾分的好感。
熬過了一周的教習,楚清婉終於將林嬤嬤教的規矩學了個七七八八,雖然她不能保證十全十美,但是最起碼不會出殿前失儀這樣的低級錯誤了。
終於,這是楚清婉進宮前的最後一次教習了,她和林嬤嬤再見面時,怕是應該在皇宮了。
“多謝嬤嬤這段時間傾囊相授,清婉不勝感激……..”
楚清婉一邊說一邊就要拜下去,但是林嬤嬤哪裏敢讓未來的宮妃真的跟她行禮,況且還是一個無論是家世還是自身都十分亮眼的宮妃。
林嬤嬤眼疾手快的拖住了楚清婉的胳膊,說道:“您這就是折煞老身了,這都是老身應該做的。”
“嬤嬤言重了。”楚清婉順着林嬤嬤托舉的力站直了身子,嘴角揚起一抹甜甜的笑,說道:“嬤嬤心善,但是清婉卻不能忘了這份情。”
“春夏。”楚清婉啓唇輕輕的叫了一聲,一直在身後低着頭的春夏快步上前,而後雙手奉上一個錦囊。
“清婉沒什麼貴重的禮品能拿的出手,只能親手給您繡了一個荷包當作謝禮。”楚清婉將那個錦囊拿過來,恭恭敬敬的奉上:“還望您不要嫌棄才是。”
林嬤嬤順着楚清婉的話向那個荷包上看去,眼底的笑意真實了幾分,那荷包以石青色綢緞爲底,上面繡着蓮花紋樣,針腳細密,料子比楚清婉身上的衣服還要好,一看就是用了心的,絕不是敷衍出來的東西。
林嬤嬤收了荷包,看向楚清婉的眼中不禁帶上了點心疼,雖然她與楚清婉授課的這件房看起來雍容華貴,裝潢講究,但是楚清婉身上的衣服和頭飾卻暴露了這個尚書府的六小姐,過的遠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那樣好。
楚清婉爲什麼進宮,林嬤嬤那是心知肚明,至於爲什麼請來她這個有名的嚴厲嬤嬤。林嬤嬤那更是心知肚明。
“六小姐的心意,老身收下了,就祝六小姐往後一路順利。”
楚清婉是個老實孩子,林嬤嬤在心裏嘆氣,但是老實人在後宮是活不長久的,只盼望着這孩子未來能夠爭氣吧。
走出殿門,林嬤嬤不由得又回了頭,站在門口目送她的少女一雙眼睛瀲灩生波,笑起來的時候兩個酒窩像是盛了一池蜜漿。林嬤嬤收回了目光,有這樣的一張臉進入後宮,他們的那位聖上,還真的能夠視如白紙嗎?
目送林嬤嬤走遠了,楚清婉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,與剛才明媚少女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。
她默不作聲的鬆了口氣,想來林嬤嬤應該是沒有看出來的,她一個女高中生哪裏會繡荷包,就是學起來也很難在短時間內有成效,這個荷包根本就是春夏來繡的。
不過誰繡的不重要,重要的是目的達到了就好。
面前的碧瓦朱檐層層疊疊,頭頂的天空四四方方,楚清婉深深的呼出來一口氣,收回了目光,說道:“春夏,我們回去吧。”
是了,寧蘭也是覺得楚清婉自己的廂房過於破舊,讓宮中嬤嬤看到了恐讓其笑話,因此另尋了一處來做爲教習地點,但是每當教習結束,楚清婉還是要回到自己的住處去的。
春夏跟在楚清婉的身後,她並不知道楚清婉心中所想,她只看出來自家小姐的心情似乎在一瞬間就低落了下來。
她看着心疼,但是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,於是只能幹巴巴的講:“小姐,您不要擔心了,您的規矩學的這樣好,一定不會出差錯的。”
春夏那話實在說的幹巴,配上那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焦急的表情,楚清婉沒由來的撲哧一笑,她能感受到春夏的善意,這是她在這個陌生的時代唯一的溫暖了。
“我沒事,沒有擔心。”楚清婉笑着捏了一把春夏不算白皙也不算細膩的臉,說道:“走啦,我們回去。”
“晚上我想吃炸醬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