慢條斯理將鎂粉均勻塗抹指尖，目光專注。
“先鋒攀”的難點在於其中央存在一塊板面光滑如鏡，需要用指尖最敏感的神經末梢去感知、用近乎極限的摩擦力去粘住那些幾乎不存在的微小“凸起”。
類似的情況她在美利堅的埃爾多拉多峽谷公園也遇見過，並非難以逾越。
唯一區別在於她近乎兩年沒有進行過系統的體能訓練。
年念深吸一口氣，沒有猶豫開始向上攀岩。
同衆人預想中少女瑟瑟發抖或是迎難而退的場景並未發生，相反紅日初升漸漸高懸天空，少女卻依然堅挺地向上攀岩。
宛如富有生命力的藤蔓花，向死而生。
但這只是“先鋒攀”的開胃小菜，真正的重頭戲還在後頭。
伴隨腳尖輕踩在薄如刀刃的片岩邊緣處，攀岩進程到尾聲。
此刻每向上挪動一步，都是對力量、技巧和意志的考驗。
底下圍觀的協會成員都緊張地屏息靜氣，宛若寒蟬仗馬，生怕驚擾到那道小小的身影。
風掠過岩壁，吹拂起女人束在腦後的發絲，神色淡然，姿態飄逸。
從溫尋的視角，只覺年念身輕如燕。
不過幾個步子便躍過那片令周遭人聞風喪膽的區域。
縱然驚險萬分，但他的年年冷靜沉着，遊刃有餘宛如獵鷹。
超強、超美、超颯！
下方，一片死寂。
方才勸說的中年男人目瞪口呆，臉上混雜着極度震驚和一種被顛覆認知的茫然。
何勝男難以置信地捂住嘴，眼眶迅速泛紅，發出一聲短促的哽咽。
“老天……”
緊接如同積蓄已久的山洪暴發，屬於溫尋的驚呼聲猛然炸響，於寂靜山谷中激起層層疊疊回音。
“年年，你是最棒的！”
“年年，你挑戰成功了！”
“年年你真的超厲害、超帥！”
年念在頂端微微喘息。
眼尾挑起，灼灼其華。
纖弱身影立於絕頂，日光融融，如罩着一層清冷光暈。
又緩緩抬起指尖，細膩柔軟的肌膚因爲摩擦血跡斑斑，但她只覺痛快淋漓。
耳畔傳來溫尋極捧場的呐喊。
年念冷眸半闔，眺望山底歡呼人群。神色淡然悠閒，輕輕扯唇勾起一抹笑，風骨盡顯。
等年念下山的時候，溫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企圖悄悄離去的阿強。
“你要去哪？”
“放開放開！誰準許你一個沒錢沒勢的窮小子對我這麼不尊敬的？”
吊梢眼手腳並用地拼命掙脫開。
“爬上先鋒攀又怎樣？區區一個先鋒攀就要欺師滅祖嗎……”
“你昨天可不是這般說的。”
伴隨一道冷清嗓音響起，衆人紛紛側頭注目。
只見幾位協會會員簇擁着年念出現，儼然被其實力所征服。
女人一身輕便運動裝，還是柳眉杏眼，卻無端生出幾分罕見的匪氣。
“那又如何，有本事你就讓會長把我開了！”
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如市井潑皮。
阿強再不濟也是會長高薪聘請而來的講師，如今要開除無異於心頭剜肉。
就連一旁的何勝男也面露難色。
阿強此人雖然可恨，但其同Bob進行過學術交流的噱頭的確爲協會吸引不少會員。
“你錯了，我是要你道歉。”
年念不緊不慢，神色自若的模樣似乎早就猜到阿強會耍賴皮。
“道歉？”
“對，我要你公開向我與何教官道歉，並且錄下視頻。如果以後你敢再犯，我不保證你的視頻整個協會都人手一份……”
“你！”
阿強再不情不願，也無奈四周諸多會員見證，其中不乏豪門權貴。
譬如方才那位勸說的中年男人，雖其貌不揚，但其實人家是強腎集團高總的弟弟……
爲避免自己的公信力岌岌可危，不得不按照年念的要求錄下視頻。
臨走前，那雙吊梢眼帶着怨恨暗暗瞪一眼年念。
卻被溫尋捕捉到，用力一揮拳頭警告，阿強連落荒而逃。
何勝男滿眼崇拜。
“連我都不敢保證能爬上先鋒攀。年小姐你剛才真的酷斃了！”
又正色央求，“年小姐如果以後有探險計劃，可以叫上我嗎？我雖然很久沒探險過，但請你相信我的專業能力。”
“抱歉，我暫時還沒有探險的打算。”
何勝男似乎急了，鍥而不舍道。
“可是年小姐你明明很厲害！你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人，明明身材纖弱，卻能完成這樣的挑戰。”
年念一愣，相似的話幾年前也有人曾這樣講過。
對方鏗鏘有力的話猶如耳畔。
“上帝，你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人。纖瘦卻能爆發如此驚人的力量，實在令人嘆服！相信我，你未來絕對可以帶領人類探索無限奇跡。”
“年小姐、年小姐？”
在何勝男的呼喚下思緒漸漸拉回現實，年念搖搖頭。
“抱歉何教官，探險如今於我而言只能算是愛好了。”
年念這樣堅決，何勝男也意識到說再說也是徒勞，輕嘆一口氣後面帶惋惜地離去。
……
挑戰完“先鋒攀”，年念又和溫尋一起吃了個午飯。
躺着在家休憩時，倏然想到譚馨月拜托的推薦信。
於是掏出手機給梁斯意發訊息。
【斯意，你晚上回來吃飯麼？】
【可以。】
收到信息的年念柳眉微挑。
既如此，那她也不用特意去京大一趟找梁斯意拿。
餘光瞥見在廚房忙碌的王媽，心血來潮。
“王媽，昨個兒我把冰箱的餃子都下了，你要不教我包餃子吧。”
“好啊太太，那我一會喊你。”
王媽笑眯眯，她是打心眼裏喜歡念丫頭。
從小她看着先生長大，先生性子沉悶，習慣將心事都藏在心裏。
但她從蛛絲馬跡中看得出來，先生對太太極上心。
等王媽將餡料調好，一主一仆便坐在客廳裏開始包起了餃子。
年念學着王媽的手勢，將餃子皮擀癟，又掏兩勺餡皮裏一塞合攏。
學得像模像樣，但包出來的餃子卻個個都是歪瓜裂棗。
年念氣得一跺腳。
“王媽，我包得好醜！”
“第一次就有輪廓已經很厲害了太太，先生當初比你還奇形怪狀呢。”
年念瞪大眼，“梁斯意還會包餃子。”
“王媽你快和我細說細說。”
眼底閃着濃濃興味，年念迫不及待追問。
君子遠庖廚。
她實在難以想象，梁斯意那樣正經斯文的人，有一天也會滿手面粉在廚房吭哧吭哧。
“那大概是三四年前吧，先生有一天突然問我，有什麼吃食是可以貯存很久的。我思來想去，也就餃子最合適。所以先生親自和我學了一個月的包餃子。”
年念嘖嘖稱奇。
“不過王媽你的餃子確實拔萃。”
說完鼻尖輕嗅，聞着空氣中淡淡漂浮的胡椒香。
年念補充，“你是我遇見過第二個往餡料加香菜末、黑胡椒的人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