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對發難,年念鎮定從容。
纖纖玉手隨意搭在課桌上,冷眸半闔似笑非笑,瓷白肌膚於光影下似是染了薄薄的霜。
溫尋當即慍怒,拍案而起。
“你算老幾,就因爲你和Bob見過就得尊重你?半天沒說一點有用的東西,盡吹捧自己了。”
經美利堅和Bob交流這一光環加身後,吊梢眼男人很久沒有被這樣挑釁過。
國內即便是鍾鳴鼎食的高門貴胄,也會高看他一眼,走哪誰不是恭恭敬敬地笑臉相迎。
此刻面對溫尋直白犀利的諷刺,氣到幾近昏厥。
假惺惺地抑揚頓挫。
“就是因爲有你們這種毫無敬畏之人,我國探險業才會發展不易,身爲一個對探險有着崇高熱情的青年,我實在痛心疾首!”
將此罪名安上,很容易便會引起衆怒,成爲衆矢之的。
溫尋也不甘示弱,勾墜狹長的眼如凝結寒霜,氣勢凜然。
“胡說,你這種誤人子弟、將飯圈文化帶入探險圈的人,才是真正罪無可恕。”
眼見矛盾激化,愈演愈烈。
年念杏眼一沉,輕拍少年的手安撫。
從容不迫站起身,瞳仁清亮,擲地有聲。
“敢問講師,既然口口聲聲強調探險學之偉大,那何爲探險精神?”
又輕笑一聲,語調不疾不徐。
“聽聞先生去了美利堅學習,那不知你可有去過死亡谷移動石區?還是只參加了幾場探險交流會……最危險的探險是永不出發,一個連探險精神都不具備的講師,我不願尊你敬你,又何錯之有?”
一番話令吊梢眼男人啞口無言,滿臉通紅地丟下一句話憤然離去。
“你們給我等着!”
座位上,溫尋怔怔地盯着亭亭玉立、笑意盈盈的女人。
談吐溫柔而堅定,風骨盡現。與吊梢眼男人的猙獰面目形成鮮明對比。
那自信坦然、遊刃有餘的模樣宛如閃閃發光的寶石。
令人怦然心動。
好強、好颯!
心髒咚如擂鼓,四周的喧譁退卻,耳側只剩清晰的“撲通、撲通”。
溫尋清醒意識到,自己算是徹底墜入愛河,栽在年年身上了。
探險協會會員室。
“必須讓他們立刻退出探險協會,並且終生失去申請國內探險的權利,我要讓他們在國內探險圈永無出頭之日。”
吊梢眼振振有詞。
探險不是過家家,前往任何一個無人區都必須向探險協會申請報備,再由協會向當地政府報備。
這樣才是合理合法的規章步驟。
吊梢眼這一要求,儼然是想要趕盡殺絕,或是殺雞儆猴以此立威。
會長眼中閃過一絲不愉。
他已經容忍這個狂妄自大的蠢貨很久了,仗着自己從美利堅回來,真拿雞毛當令箭,以爲自己是根蔥了。
別說國內探險業方興未艾,正開拓市場面向全民,就單單兩個人的身份,他便不能由着眼前的男人胡來。
一個是滬市太子爺,一個是京市頂級豪門梁氏一族的大少夫人。
雖不知二人有何聯系,但兩人都身處金字塔尖,誰敢得罪?
眼珠子滴溜溜轉動一圈,半晌裝聾作啞般踢皮球。
“阿強,我明白你的意思。但都是探險協會的會員,交了不少錢,這些年協會發展不易啊,咱盡量私下解決。不過我向你保證,你身爲協會的扛把子,我絕對站你這邊。”
名叫阿強的吊梢眼如何能不明白會長的言下之意,這是不打算替他出頭了。
暗罵一聲老奸巨猾的老狐狸。欺軟怕硬的他不敢對會長大呼小叫,只得咬牙切齒憤憤離去。
吊梢眼中卻流動一抹陰鷙惡毒。
他絕不會善罷甘休的!
……
“溫少爺,年小姐。你們別和阿強一般見識,國人對於探險一行的認知不足,這些年想請個正兒八經的人來上課都難……阿強雖然狂妄但還是有半吊子的,不過溫少爺年小姐大可放心,我本人絕對是站你們這邊的。”
探險協會大門口。
老狐狸會長盯着男帥女美登對宛如璧人的一對,福至心靈般將脫口而出的“梁太太”咽進肚子。
又滿臉堆砌笑容,褶子拉得長而深,畢恭畢敬將溫尋與年念送上車。
“會長,連阿貓阿狗都能成爲您口中的半吊子,我實在質疑加入探險協會所需繳納的高額會員費用是否值當了。”
臨走前,年念漫不經心將車窗搖下,那雙杏眼清凌凌地望過來。
分明神色溫和淡漠,卻令會長冷汗涔涔。
忙不迭點頭附和。
“是是是,年小姐說得對。”
望着保時捷緩緩駛離時線條流暢的尾翼,會長這才如釋重負般擦擦額間的汗意,長籲一口氣。
年小姐雖然人瞧着嬌小溫柔,氣勢卻不可小覷。
保時捷。
“年年,你今天下午真帥。”
溫尋單手打着方向盤,栗色發絲微揚,擰頭時目光是毫不掩飾的迷戀。
“專心開車!”
“好好好年年我都聽你的,咱們去哪吃晚飯?最近新開了家感覺很不錯的法式餐廳……”
溫尋說得沒錯。
這家法式餐廳的確不錯。
燭光搖曳間,極具情調的爵士鋼琴曲響起緩慢悠揚的調子。
絲絨帷幔垂墜於落地拱窗兩側,映照窗外霓虹燈火,女人瓷白肌膚散發瑩潤微光好似溫養上好的羊脂玉。
眉眼如遠山含黛,透着恰到好處的溫婉清雅。
“年年,你吃這個。”
溫尋捏着一塊散着黃油焦香的烘焙糕點遞過來,女人輕咬一口,依稀能瞧見一閃而過的粉嫩舌尖。
甚至感受一陣溼濡舔舐過指尖。
令溫尋口幹舌燥,呼吸猛然一滯,尾椎骨處也泛起酥麻。
咀嚼間,餘光倏然瞥見一道眼熟的身影。
長身而立,朦朧的眉眼同每日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那副有三分相似。
氣質卻截然不同,陰鬱而沉悶。
儼然是她那位小叔子,梁斯越。
呼吸猛然一滯,心髒險些驟停。
與此同時,蔥白指尖抬起,制止一旁不知饜足正欲繼續喂糕點的溫尋。
“等等。”
觸感沁涼,女人的目光也於昏暗光暈下顯得格外情深意重。
令人浮想聯翩,溫尋頃刻間便紅了臉,臉頰染上一抹緋色。
乖巧地將餐盤放下。
另一邊,眼見梁斯越越來越近。
年念貝齒輕咬紅唇,現在絕非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最佳時機。
將少年推倒在柔軟舒適的沙發靠背上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咬上那道緋色薄唇。
“唔嗯……”
兩人唇齒相貼,女人背對走廊只留了個後腦勺,將臉遮得嚴嚴實實。
梁斯越對別人的曖昧親密沒有任何興趣,經過時輕飄飄地瞥一眼便信步離去。
又有些自嘲地輕嗤一聲,自己還真是魔怔了。
那個狠心的女人眼中只有大哥,又怎麼會和不三不四的人在這裏熱吻?
等到梁斯越徹底消失,年念這才緩緩直起身。
斂下眼眸,遮住眼底跳躍的厭惡,她對梁家人並沒什麼好感。
“剛才是我的熟人人,小尋。請原諒因爲我的緣故,我們暫時還不能被發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