查偉欣的手指還在微微發顫，她攥着暖寶寶的包裝紙，指甲幾乎要嵌進紙殼裏 —— 剛才王聲輝遞來的暖寶寶已經貼上了兩片，後腰傳來的暖意正順着脊椎慢慢往上爬，可凍僵的四肢還沒完全緩過來，每走一步，腳踝都傳來一陣刺痛。王聲輝走在她身側，一手扶着她的胳膊，一手舉着從便利店找到的手電筒，光柱在結冰的台階上掃出一道清晰的亮痕，把那些光滑如鏡的冰面照得纖毫畢現，生怕她再滑倒。
“慢點走，台階上的冰太厚了，我扶着你。” 王聲輝的聲音透過圍巾傳出來，帶着點悶響，卻格外讓人安心。查偉欣點點頭，把重心更多地靠在他胳膊上，視線落在腳下 —— 剛才崴腳的時候，她差點摔下樓梯，現在想想還心有餘悸，若不是王聲輝及時出現，她恐怕真要凍僵在 2103 室裏。
樓道裏的溫度似乎又降了，手電筒的光柱裏，漂浮的冰晶變得更密集，像無數細碎的玻璃碴子。牆壁上的水管早就凍裂了，一道猙獰的裂縫從十五層一直延伸到十七層，裂縫周圍結滿了厚厚的冰棱，像垂下來的冰錐，偶爾有碎冰從上面掉下來，砸在台階上發出 “嗒嗒” 的脆響。查偉欣忍不住打了個寒顫，往王聲輝身邊靠得更近了些：“現在…… 到底有多冷啊？我感覺呼出的氣都能凍成冰。”
王聲輝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電子表 —— 屏幕已經凍得有些遲鈍，數字跳了兩下才穩定下來，顯示室外溫度：-42℃。“比早上更低了，已經零下四十二度了。” 他皺了皺眉，“再這樣下去，樓裏的管道可能會全凍裂，到時候連融化的冰水都沒得喝。”
查偉欣心裏一緊，她學化學的腦子下意識地開始盤算：“零下四十二度…… 普通的塑料會變脆，金屬會收縮，要是水管裏還有殘留的水，凍脹力能把鋼管都撐裂。我們家裏的桶裝水雖然還夠，但得省着用，最好能找個辦法儲存融化的雪水，不過雪水需要淨化，不然喝了會生病。”
王聲輝愣了一下，隨即反應過來 —— 查偉欣的化學特長居然在這時候派上了用場！他之前只想着找食物和保暖物資，卻沒考慮到水的淨化問題，要是以後桶裝水喝完了，雪水確實是重要的水源，可淨化卻是個難題。“你有辦法淨化雪水？” 他語氣裏帶着驚喜。
“嗯。” 查偉欣點點頭，眼神亮了些，不再像剛才那樣滿是絕望，“用漂白粉就能消毒，不過得控制好劑量，不然會有殘留；要是能找到明礬，還能沉澱水裏的雜質。便利店或者超市裏應該有這些東西，尤其是超市，日用品區肯定有。”
兩人一邊走一邊聊，原本艱難的下樓路似乎也變得快了些。走到二十層的時候，王聲輝扶着查偉欣站在自家門口，先把堆在門後的紙箱和金屬花盆挪開，才掏出鑰匙打開防盜門。門剛一打開，一股相對溫暖的空氣涌出來，查偉欣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—— 雖然屋裏也冷，但比樓道裏強多了，至少沒有那刺骨的寒風。
“你先坐沙發上歇會兒，我給你倒杯溫水。” 王聲輝把背包放在餐桌上，扶着查偉欣坐到沙發上，又拿起一條厚毛毯蓋在她腿上。他走到廚房，從桶裝水裏倒了一杯水，又放進微波爐裏加熱 —— 幸好電還沒停，不然連口溫水都喝不上。微波爐 “叮” 的一聲響，他趕緊把水杯拿出來，用毛巾裹着杯壁，遞到查偉欣手裏。
查偉欣雙手捧着溫熱的水杯，暖意從指尖傳到心裏，眼眶又有點發熱。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水，看着王聲輝在客廳裏忙碌 —— 他把從便利店帶回來的物資分門別類地整理好：壓縮餅幹、火腿腸、牛肉幹放在食品箱裏，暖寶寶、厚襪子、手套放在生活用品箱裏，急救箱放在餐桌的抽屜裏，電池和手電筒放在茶幾上，方便隨時拿取。
“你居然整理得這麼整齊。” 查偉欣忍不住說，語氣裏帶着佩服。在這種混亂的末日裏，還能保持條理，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。
王聲輝笑了笑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—— 剛才搬物資的時候有點熱，現在一停下來，又覺得冷了。“不整理好不行啊，不然下次找東西的時候會浪費時間，萬一遇到危險，根本沒時間翻找。” 他走到沙發旁坐下，從口袋裏掏出那個藍色的校徽，遞給查偉欣，“你看這個，是我在一層便利店找到的。”
查偉欣接過校徽，用手指擦了擦上面的冰碴，“江城一中” 和 “WXB” 的縮寫清晰地露了出來，她眼睛一下子睜大了：“這是王興波的校徽！他也在這棟樓裏？”
“應該是。” 王聲輝點點頭，“便利店的門是我撬開的，裏面的物資沒怎麼被翻動，校徽掉在收銀台後面，看樣子他應該是去過便利店，然後又去別的地方了。” 他頓了頓，眼神變得堅定，“我想去找他，他力氣大，要是能找到他，我們以後找物資、建庇護所，都會更有底氣。”
查偉欣立刻點頭：“我跟你一起去！雖然我腳有點疼，但我能幫上忙 —— 我可以幫你觀察環境，還能想辦法做些簡易的工具，總比你一個人去安全。” 她不想再做那個只會等待救援的人，既然有能力幫忙，就一定要出力。
王聲輝看着她堅定的眼神，沒有拒絕。他知道，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，而且查偉欣的化學知識說不定能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。“好，那我們先準備一下，等你腳稍微好點，就去三層的超市找他。” 他指了指手機裏的離線地圖，“一層是便利店，三層是大型超市，裏面的物資更多，王興波肯定會去那裏找吃的。”
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裏，兩人開始做準備。王聲輝給查偉欣找了雙厚底的雪地靴，又讓她多穿了一件羽絨服，確保她不會凍着。他自己則把棒球棍重新綁了綁，在棍頭纏上幾層膠帶，增加摩擦力，又在背包裏裝了更多的壓縮餅幹和水，還帶上了急救箱和查偉欣提到的漂白粉（從便利店的生活用品區找到的）。查偉欣則在廚房裏翻找，找到幾個空的塑料瓶，又拿了幾塊肥皂和一瓶消毒酒精，裝在自己的小背包裏。
“肥皂可以用來做簡易的潤滑劑，要是遇到門被凍住的情況，塗在合頁上能省力；酒精可以消毒，要是有傷口，能防止感染，而且酒精的燃點低，必要的時候還能當燃料用。” 查偉欣一邊把東西放進背包，一邊解釋，她的化學大腦已經開始高速運轉，把身邊的每一樣東西都變成可用的工具。
王聲輝看得暗暗佩服，之前他只把這些東西當成普通的日用品，沒想到在查偉欣手裏，居然有這麼多用途。“你真厲害，這些我都沒想到。”
查偉欣臉頰微紅，有點不好意思：“都是課本上學的，沒想到真能用上。”
準備好之後，兩人再次出門。查偉欣的腳好了些，雖然走路還有點跛，但已經不用王聲輝扶着了。他們沿着樓道往下走，手電筒的光柱在前面開路，走到十層的時候，突然聽到樓下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—— 有男人的呵斥聲，還有東西被砸壞的脆響。
“有人在下面。” 王聲輝立刻關掉手電筒，拉着查偉欣躲到樓梯間的拐角處，屏住呼吸聽着。樓下的聲音越來越清晰，能聽到一個粗嗓門的男人在喊：“快點找！把吃的都裝包裏！動作快點，別耽誤時間！”
“哥，這層的辦公室都搜遍了，只有幾包過期的餅幹，沒什麼值錢的東西。” 另一個聲音響起，帶着點不耐煩。
“去三層的超市！那裏肯定有好東西！剛才我在樓下看到超市的門沒鎖，裏面肯定有不少吃的！” 粗嗓門男人喊道。
王聲輝和查偉欣對視一眼，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緊張 —— 居然有人也想去三層超市，而且聽聲音，對方至少有兩個人，還可能有武器。
“怎麼辦？我們還要去超市嗎？” 查偉欣壓低聲音問，語氣裏帶着點擔憂。
王聲輝皺了皺眉，心裏快速盤算着：如果現在放棄去超市，就找不到王興波的線索，而且家裏的物資雖然夠暫時用，但遲早會用完，超市裏的物資是他們必須拿到的；可如果跟對方撞上，他們只有兩個人，查偉欣還崴了腳，硬拼肯定不行。
“去，必須去。” 王聲輝咬了咬牙，眼神變得銳利，“但我們不能跟他們硬拼，得想個辦法把他們引開，或者讓他們自己離開。” 他看向查偉欣，“你剛才說酒精能當燃料，我們能不能用酒精制造點動靜，把他們嚇跑？”
查偉欣眼睛一亮，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：“可以！酒精的燃點低，只要有火星就能點燃，而且燃燒的時候會產生大量的煙霧，我們可以制造火災的假象，讓他們以爲這裏不安全，主動離開。” 她從背包裏拿出那個裝着消毒酒精的瓶子，又找了張紙巾，“我這裏有酒精和紙巾，你有打火機嗎？”
王聲輝趕緊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打火機 —— 這是他從便利店的收銀台裏找到的，本來是想留着以後點火用，沒想到現在就派上了用場。“有！我們去哪裏制造煙霧？”
“就去九層的樓道口。” 查偉欣指了指樓下，“九層有間辦公室的門是開着的，裏面有很多紙箱子，我們把酒精倒在紙箱子上，點燃之後，煙霧會很快彌漫開來，他們在十層，肯定能看到煙霧，以爲九層着火了，肯定不敢往下走。”
兩人悄悄走到九層，果然看到一間辦公室的門開着，裏面堆着十幾個空紙箱。王聲輝先探頭看了看，確認裏面沒人，才拉着查偉欣走進去。查偉欣打開酒精瓶，往紙箱子上倒了些酒精，又把紙巾浸滿酒精，放在紙箱子上。王聲輝拿出打火機，“咔噠” 一聲點燃了紙巾，火苗瞬間竄了起來，很快就引燃了紙箱子，藍色的火焰舔舐着紙箱壁，白色的煙霧開始往上冒，很快就彌漫了整個辦公室。
“快走！” 王聲輝拉着查偉欣，趕緊退出辦公室，躲到樓梯間的拐角處。煙霧順着樓道往上飄，很快就傳到了十層。十層的那兩個人果然慌了，粗嗓門男人的聲音帶着驚慌：“不好！着火了！快走快走！別被煙嗆到！”
腳步聲雜亂地響起，越來越遠，顯然是往樓上跑了。王聲輝和查偉欣鬆了口氣，等腳步聲徹底消失後，才從拐角處走出來。查偉欣看着還在冒煙的辦公室，皺了皺眉：“得把火滅了，不然真的會引發火災，把整棟樓都燒了。”
王聲輝點點頭，從背包裏拿出一瓶水，擰開蓋子，往紙箱子上澆去。水遇到高溫，發出 “滋滋” 的聲響，煙霧漸漸小了下去，火苗也很快被澆滅了。兩人確認火已經完全滅了，才繼續往三層走。
下樓的路變得順利了些，沒有再遇到其他人。走到三層的時候，超市的大門果然像剛才那兩個男人說的那樣，沒有完全關嚴，留着一條縫，裏面黑漆漆的，什麼也看不見。王聲輝握緊手裏的棒球棍，示意查偉欣跟在他身後，然後慢慢推開了超市的門。
冷風從超市裏涌出來，帶着一股食物和冰霜混合的味道，比樓道裏還要冷。王聲輝打開手電筒，光柱掃過超市的內部 —— 貨架東倒西歪，很多商品掉在地上，結滿了白霜；地面上積了一層薄冰，踩在上面 “咯吱” 作響；遠處的生鮮區一片狼藉，凍硬的肉類散落在地上，像一塊塊石頭。
“王興波！你在嗎？” 王聲輝壓低聲音喊了一句，聲音在空曠的超市裏回蕩，卻沒有得到回應。他和查偉欣小心翼翼地往裏走，手電筒的光柱在貨架之間掃來掃去，生怕錯過任何線索。
走到零食區的時候，查偉欣突然停住腳步，指着地上的一個東西：“你看那個！” 王聲輝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，地上掉着一個黑色的運動背包，背包上有一個熟悉的標志 —— 是江城一中的校徽標志！他趕緊走過去，撿起背包，拉開拉鏈一看，裏面裝着幾包壓縮餅幹、一瓶水，還有一副拳擊手套 —— 這是王興波的背包！他平時最喜歡戴這副拳擊手套去健身房！
“他肯定在這附近！” 王聲輝心裏一陣激動，提高聲音喊：“王興波！聽到請回答！我們是王聲輝和查偉欣！”
“聲…… 聲輝？” 一個微弱的聲音從前面的貨架後面傳來，帶着點虛弱。王聲輝和查偉欣趕緊跑過去，手電筒的光柱照過去，只見王興波被一個倒下的貨架壓着腿，臉色蒼白，嘴唇凍得發紫，額頭上滿是冷汗，顯然是疼得厲害。
“興波！你怎麼樣？” 王聲輝趕緊蹲下身，試圖搬開貨架，可貨架太重了，上面還堆着很多凍硬的商品，他用了吃奶的力氣，貨架也只動了一點點。
王興波疼得齜牙咧嘴：“別…… 別搬了，我腿被壓得動不了，可能骨折了。” 他看到查偉欣也在，愣了一下，“偉欣？你也在這？”
“先別說話，我們先把你救出來。” 查偉欣蹲下身，仔細看了看被壓着的腿，“貨架太重了，我們兩個人搬不動，得找個東西當撬棍。” 她四處看了看，眼睛一亮，指着不遠處的一根金屬貨架杆，“那個！我們可以用那個當撬棍！”
王聲輝趕緊跑過去，把那根金屬貨架杆扛了過來。他把貨架杆的一端塞到倒下的貨架下面，找了塊凍硬的面包當支點，然後用力往下壓。“嘎吱 ——” 金屬貨架杆發出刺耳的摩擦聲，倒下的貨架慢慢被撬了起來，露出了王興波被壓着的腿。
“快！把他拉出來！” 王聲輝大喊。查偉欣趕緊抓住王興波的胳膊，用力把他拉了出來。王興波剛一脫離貨架，就疼得悶哼了一聲，額頭上的冷汗更多了。查偉欣趕緊從急救箱裏拿出止痛藥，讓他吃了一片，又用繃帶把他的腿固定好，防止移動時加重傷勢。
“謝謝你，聲輝，偉欣。” 王興波喘着氣，眼神裏滿是感激，“我早上來超市找物資，沒想到貨架突然倒了，把我壓在這裏，我喊了半天都沒人應，還以爲要凍死在這裏了。”
“別說這些了，我們先把你帶回去。” 王聲輝把王興波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，“我扶着你，我們慢慢走。” 他看了看超市裏的物資，心裏盤算着：“這裏有這麼多物資，我們得帶點回去，不然下次再來就不一定有了。”
查偉欣點點頭，開始往王興波的背包裏裝物資：壓縮餅幹、罐頭、巧克力、礦泉水，還有幾包暖寶寶和厚襪子。王聲輝扶着王興波，慢慢往超市門口走，一邊走一邊說：“興波，你知道其他同學的消息嗎？仇賢斌、馬敬軒、宋智文他們，你有沒有見過？”
王興波想了想，皺着眉說：“我早上來超市的時候，在四層的寫字樓裏看到過一個身影，穿着馬敬軒常穿的那件黑色沖鋒衣，不知道是不是他。當時我喊了他一聲，他沒回應，可能沒聽到，也可能沒認出我。”
王聲輝眼睛一亮 —— 馬敬軒！馬敬軒是班裏的體育委員，跑得特別快，而且很擅長觀察環境，要是能找到他，團隊的實力又能增強不少。“等回去把你的腿養好了，我們就去四層寫字樓找他！”
三人慢慢走出超市，往二十層走去。王興波的腿雖然疼，但有王聲輝扶着，走得還算穩。查偉欣跟在他們身邊，手裏拿着手電筒，照亮前面的路。樓道裏的冷風依舊刺骨，但三人的心裏卻充滿了希望 —— 他們已經找到了兩個同伴，接下來，肯定還能找到更多的人，在這極寒末日裏，一起建立一個溫暖的庇護所，好好活下去。
走到二十層的時候，王聲輝看着眼前熟悉的家門，又看了看身邊的查偉欣和王興波，心裏突然有了一種強烈的責任感。他知道，從現在開始，他不再是一個人戰鬥，他要保護好身邊的同伴，找到更多的同學，在這冰冷的末日裏，爲他們撐起一片天。
“我們到家了。” 王聲輝推開家門，把王興波扶到沙發上，“你們先歇會兒，我去煮點泡面，我們吃點熱的。”
查偉欣和王興波點點頭，看着王聲輝忙碌的身影，心裏都涌起一股暖流。窗外的寒風還在呼嘯，玻璃上的冰花越來越厚，但這間小小的屋子裏，卻充滿了溫暖和希望。他們知道，這場極寒末日雖然殘酷，但只要他們團結在一起，就一定能活下去，而且會活得越來越好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