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
唐煦深抬起頭,燒得通紅的眼睛看着她,聲音嘶啞:“如果我說,是顧沉舟半夜丟了上百只蜈蚣進來咬我,我才變成這樣……你信嗎?”
蘇清淺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,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,但很快又被惱怒取代:“唐煦深!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誣陷沉舟?!他去哪裏弄那麼多蜈蚣?又怎麼會做出這種事!看來關你一晚上還不夠!”
心,像是被她的話徹底碾碎。
唐煦深閉上眼,不再有任何奢望,也不再解釋。
“拿紙筆來。”他啞聲道。
蘇清淺讓人送來了紙筆。
唐煦深強撐着病體,手指顫抖着,寫下那份充滿屈辱的道歉書。
每一筆每一劃,都像是在凌遲他的自尊。
寫完後,他幾乎虛脫。
蘇清淺拿起道歉書看了看,臉色才稍緩:“早這樣不就沒事了?以後安分點,別再招惹沉舟。”
她終於放過了他。
唐煦深拖着即將昏倒的身體,一步一步艱難地挪去了部隊的診所。
醫生看到他高燒和腿上的傷口,嚇了一跳,趕緊給她打了退燒針,處理了傷口,又開了藥。
“你這傷口像是被毒蟲咬了,有點感染了,幸好來得及時。”醫生絮叨着。
唐煦深苦澀地扯了扯嘴角,沒有說話。
他在診所躺了半天,才勉強緩過一口氣,然後默默地回到了蘇家。
此後幾天,他待在房間裏盡量不出門,卻總能透過窗戶,看到蘇清淺對顧沉舟熱戀的模樣。
她會給他剝水果,會耐心陪他散步,會因爲他一句“想吃辣的”就跑遍半個城區去買菜……
他想起上輩子,她剛失憶那段時間,他也曾短暫地擁有過這種“好”,但和現在她對顧沉舟那種發自內心、毫無原則的縱容和熾熱比起來,簡直是雲泥之別。
果然,偷來的溫情,終究是假的,真正的愛,是偷不來的。
他心裏最後那點不甘和酸楚也漸漸平息了,只平靜地等待着去海島的日子。
直到這天晚上。
衆人吃完了飯,唐煦深和顧沉舟一前一後上樓準備休息,蘇清淺則在廚房洗碗。
兩人剛走到樓梯半中央,屋子裏的燈突然啪地一聲全滅了,一片漆黑。
下一秒,唐煦深就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推在他後背上!
是顧沉舟推的!
“啊!”
他猝不及防,驚叫着向前摔去,慌亂中下意識地想抓住什麼,正好拉住了旁邊顧沉舟的胳膊。
兩個人驚叫着,一起從樓梯上滾了下去!
劇痛瞬間襲來,唐煦深只覺得頭撞在堅硬的地板上,嗡的一聲,溫熱的液體從額角流下,腿也疼得鑽心,動彈不得。
顧沉舟也在他旁邊叫喊着。
這時,蘇清淺聞聲點着蠟燭沖了出來。
燭光搖曳下,她看到倒在地上的兩個男人,臉色驟變。
“沉舟!”她焦急地大喊一聲,目光第一時間鎖定在顧沉舟身上,完全沒注意到唐煦深身下緩緩洇開的血跡。
她扶着的顧沉舟,看都沒看唐煦深一眼,心急如焚地就往外沖:“沉舟別怕!我馬上送你去醫院!”
她跑得那樣急,甚至沒留意到自己剛才隨手放在樓梯口的蠟燭倒在了地上,點燃了旁邊堆放的舊報紙和木質樓梯……
火苗迅速躥起,蔓延開來。
唐煦深躺在冰冷的地上,看着蘇清淺抱着顧沉舟決絕離開的背影,心痛得幾乎麻木,他掙扎着想爬起來,但左腿傳來刺骨的疼,根本用不上力。
濃煙開始彌漫,火勢越來越大,灼熱的氣浪撲面而來。
他咬着牙,用盡全力拖着傷腿往外爬,可沒爬多遠,一根被燒斷的房梁轟然砸落,重重壓在他的傷腿上!
“啊——!”撕心裂肺的慘叫被淹沒在噼啪的燃燒聲中。
絕望之際,幸好家屬院其他人發現了火災,及時沖進來,七手八腳地抬開橫梁,將他救了出去,緊急送往醫院。
醫院裏,醫生檢查後臉色凝重:“左腿骨折,頭部外傷,失血不少,需要立刻手術!”
他被推進手術室,冰冷的手術台讓他顫抖,劇痛和恐懼幾乎將他淹沒。
就在醫生準備給他實施麻醉時,手術室的門被人猛地撞開!
一個穿着軍裝的人氣喘籲籲地喊道:“蘇團長命令!所有醫生立刻去三樓VIP病房集合!顧沉舟同志傷勢有變,需要緊急會診!快!”
手術室裏的醫生護士們面面相覷,但蘇清淺的命令無人敢違抗。
“可是這位同志他……”主刀醫生看着唐煦深,有些猶豫。
“這是命令!立刻!”來人語氣強硬。
下一刻,所有的醫生護士,竟然真的扔下手術台上血流不止的唐煦深,匆匆離開了手術室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