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

與林鳥部落的秘密交易,如同給炎虎部落注入了一劑強心針。來自南方的珍貴草藥、稀有的皮毛,尤其是那些關於巨河部落更詳細的情報(諸如他們的戰士習慣披掛一種硬化的皮甲、喜好使用一種帶銅矛頭的長矛等),都讓陳林對南方的局勢有了更清晰的把握。但交易的核心——黑曜石武器和鹽,也暴露了炎虎部落的軟肋:產能有限。

黑曜石需要上遊礦點的穩定供應和精細加工,而鹽,更是完全依賴從南方商人那裏零星換取或是極其低效的草木灰析出,數量稀少,極爲珍貴。要想支撐長期的“驅狼”之策,乃至未來的擴張,必須擁有穩定、大量的鹽鐵(此鐵廣義指代重要戰略資源,此時主要指黑曜石和未來可能的金屬)來源。

“不能總靠交易,命脈要掌握在自己手裏。”陳林站在河邊,望着潺潺流水,心中已然有了決斷。鹽,是生命和保存食物的必需品,也是無可替代的硬通貨;而更優質的武器,是生存和發展的保障。這兩樣,必須自給自足。

他首先將目光投向了鹽。他依稀記得,內陸鹽的來源除了礦鹽,就是井鹽或湖鹽,但附近並未發現明顯的鹽礦或鹹水湖。那麼,最可能的方向,就是……海。

“樹皮,”陳林召來了這位愈發得力的偵察隊長,“你上次南下,那些商人帶來的貝殼,是從哪個方向來的?他們有沒有提過‘大海’?一種看不到邊際、水是鹹的‘大湖’?”

樹皮努力回憶着,比劃道:“他們……指向東邊,很遠很遠。說要走很多個日落,穿過大片平坦的土地和沼澤,才能到達‘水天的盡頭’,那裏的水是鹹的,能曬出白色的‘石頭’(指海鹽)。”

東邊!大海!陳林的心髒猛地一跳。果然有海!這意味着,只要找到正確的路線和方法,就能獲得幾乎無限的鹽!這將是比黑曜石武器更強大的戰略武器!

“準備一支探險隊。”陳林立刻下令,“由你親自帶隊,挑選最擅長長途跋涉和辨別方向的戰士。目標,向東,尋找大海和制鹽的方法!帶上足夠的武器和幹糧,沿途繪制地圖,標記水源和危險。這是長期任務,安全第一,找到線索就派人回報。”

“是!王!”樹皮眼中燃起探險的火焰,毫不猶豫地領命。尋找“白色的石頭”,這任務聽起來就充滿誘惑。

送走樹皮的東行探險隊,陳林將精力集中到內部產能的提升上,尤其是黑曜石武器和工具的制作。上遊的黑曜石礦點已經初步勘探清楚,儲量豐富,但開采和運輸效率低下。他親自前往礦點,指導人們如何更安全、更有效地開采大塊礦坯,並設計了一種簡單的木制拖橇,利用滾木原理來運輸沉重的礦石,大大減輕了人力。

回到部落的工匠坊,他改革了制作流程。不再由工匠獨自完成從剝片到打磨的全過程,而是進行了初步的“流水線”分工:力氣大的專門負責初步敲擊成型,手巧的負責精細剝片和打磨,另有專人負責綁縛安裝。雖然粗糙,卻顯著提高了生產效率。一批批規格更統一、質量更上乘的黑曜石矛頭、箭鏃、匕首、斧頭被生產出來,不僅裝備自身,還有少量盈餘用於“戰略儲備”和與林鳥部落的交易。

同時,陳林開始了更大膽的嚐試——探索金屬。他從與南方交易來的那些天然銅塊入手,召集了工匠坊裏最富經驗的幾位老者。他沒有好高騖遠地直接嚐試冶煉(缺乏必要的爐溫和知識),而是從最基礎的開始:加熱、鍛打。

他們在村落邊緣砌了一個簡單的、帶有風箱(用獸皮和竹管制作)的土爐。將那些小塊的天然銅放在炭火中加熱,待其變軟後,用石錘反復鍛打,去除雜質,使其變得更加致密和堅硬。這個過程緩慢而費力,但當第一把經過反復鍛打、形狀雖然不規則卻明顯比石器更堅韌、且可以重新打磨的銅匕首誕生時,所有參與者和圍觀者都驚呆了!

“這……石頭變軟了?還能變硬?”老工匠捧着那柄略顯醜陋卻意義非凡的銅匕首,手都在顫抖。

陳林知道,這只是萬裏長征的第一步,離真正的青銅時代還差得遠(需要錫等合金),但這無疑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。他下令繼續收集一切類似的金屬塊,並嚐試探索部落周邊是否存在銅礦脈。他甚至開始憑記憶摸索“失蠟法”的雛形,希望能鑄造出更復雜的器型,雖然一次次失敗,卻積累了寶貴的經驗。

就在樹皮的東行隊出發一個多月後,就在銅器試驗艱難推進時,南方的“驅狼”計劃,迎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轉折。

一名派往與林鳥部落交接點的信使帶回了緊急消息:巨河部落對林鳥部落的壓迫升級,發動了一次較大規模的進攻,摧毀了林鳥部落邊境的幾個小聚居點。林鳥部落損失不小,急需武器支援。他們的頭領通過中間人傳來更明確的請求:希望用部落傳承的、一種在叢林中來去無蹤的僞裝和布置陷阱的秘技,以及承諾提供更多關於巨河部落核心區域的情報,換取炎虎部落更大批量的黑曜石武器,特別是那種能遠距離射殺的“樹枝武器”(弓箭)。

機會來了!陳林眼中精光一閃。林鳥部落被逼到牆角,拿出了更核心的東西來交換。這正是加深“合作”、進一步將巨河部落拖入叢林戰爭泥潭的絕佳時機!

“答應他們!”陳林立刻下令,“調撥一批最好的弓箭和黑曜石箭鏃給他們。同時,告訴我們的聯系人,我們希望派幾個‘聰明’的年輕人,去‘學習’他們的叢林技藝。作爲回報,我們可以提供一批他們急需的療傷草藥(由婭帶領婦人加速采集制作)。”

一筆各取所需的交易迅速達成。炎虎部落獲得了夢寐以求的叢林戰高級技能,而林鳥部落得到了寶貴的武器援助,得以在叢林中更有效地抵抗巨河部落。

鹽路探尋,金屬初探,南方棋局步步深入……陳林站在即將完工的、更高大的村落瞭望台上,看着眼前欣欣向榮的一切。部落的根基在一點點夯實,力量在暗中滋長。

東邊有獲取無限鹽分的希望,內部武器制造和金屬應用在萌芽,南方有“盟友”在替他消耗強敵。

鹽鐵之謀,如同兩條隱形的臂膀,正在悄然撐起炎虎部落崛起的天空。陳林知道,當樹皮帶着鹽的消息歸來,當銅器的寒光真正閃耀,當南方的兩虎兩敗俱傷之時,便是他這只北方的“炎虎”,真正咆哮山林,問鼎霸主之日。

而這一天,似乎並不遙遠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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