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霖的手指,硬生生停在距離林小草心口半寸之處,再也無法落下。
指尖那點凝聚了磅礴生機的翠綠星芒,此刻正劇烈地搖曳着,如同風中殘燭,發出細微卻刺耳的“滋滋”聲。一股冰冷徹骨、仿佛源自九幽黃泉最深處的寒意,正源源不斷地從林小草體內逸散出來,並非主動攻擊,而是一種純粹到極致的本源排斥!
這股寒意微弱,卻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尊貴與頑固。它並非尋常的陰寒之氣,而是某種更高層次、更接近大道本源的至陰之力!它如同萬年玄冰的核心,冰冷、沉寂,卻又蘊含着凍結萬物的恐怖潛能。青霖指尖那精純的木系生機,在這股至陰寒意面前,竟如同投入冰湖的火星,非但無法溫暖對方,反而被那純粹的“陰”性本源所排斥、凍結、湮滅!
青霖那雙沉靜如古井的眼眸,此刻掀起了前所未有的驚濤駭浪!他瞳孔深處精光爆閃,瞬間洞悉了林小草體內更深層次的奧秘。
“初代……太陰之體?!”一個幾乎只存在於古老禁忌傳說、足以震動整個修真界的名字,在他識海中轟鳴炸響!
太陰之體,本就萬中無一,乃是天地間至陰本源的寵兒。而“初代”……這意味着她的體質並非後天變異或血脈傳承,而是天地初開、大道交感之時,一縷最原始、最精純的太陰本源直接凝聚而成的道胎!未經後天濁氣污染,未經功法引導塑造,是真正的“天生道體”!其本源之純粹,潛力之恐怖,遠超後世任何所謂的“太陰之體”!
難怪!難怪她體內那絲氣息如此微弱卻又如此頑強,如此純粹卻又如此排外!這是大道法則在她生命烙印中的守護!任何非屬同源的力量,尤其是蘊含強大生機的陽性或中性力量,都會引發這初代本源最本能的抗拒!強行灌輸,非但無法療傷,反而會刺激這沉睡的、尚未覺醒的本源,如同點燃一個巨大的火藥桶,瞬間將林小草本就脆弱不堪的生機徹底引爆、湮滅!
青霖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無比,指尖的翠芒在越來越強的寒意侵蝕下,明滅不定,仿佛隨時都會熄滅。他強行維持着這點生機不散,神識如同最精密的刻刀,小心翼翼地探入林小草體內,試圖繞過那沉睡的本源核心,尋找一絲可以介入的縫隙。
然而,那初代的太陰本源,如同沉睡在無盡玄冰深處的神祇,其自我保護的本能強大得超乎想象。青霖的神識剛一靠近其核心區域,一股更加強烈、更加霸道的冰封之力便洶涌而出,不僅凍結了他探入的生機,甚至連他延伸過去的神識都感到一陣刺骨的麻木,仿佛要被永久凍結!
不行!完全無法直接治療!她的傷勢太重,心脈如同風中殘燭,全靠一絲微弱的太陰本源本能地吊着最後一口氣。若不能及時補充生機穩住傷勢,這最後一口氣隨時會散。可外力強行介入,又會立刻引爆本源反噬,死得更快!
這是真正的絕境!
青霖的眉頭緊緊鎖起,額角甚至滲出了一絲細密的汗珠。以他元嬰大圓滿的修爲和見識,面對這傳說中的初代道胎,竟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棘手!
“前輩……小草她?!”姜奕靠着岩壁,目睹了青霖指尖翠芒的劇烈波動和那驟然逸散的恐怖寒意。他雖然不明就裏,但也能感覺到情況極其不妙!那寒意讓他這個旁觀者都如墜冰窟,更遑論源頭的小草!他掙扎着想要靠近,卻被那股無形的陰寒力場推拒着,無法寸進。
“是初代太陰之體。”青霖的聲音帶着前所未有的凝重,每一個字都仿佛有千鈞之重,“本源純粹,排斥一切異力。老夫的生機,無法直接灌入,強行施爲,只會加速其隕落!”
“什麼?!”姜奕如遭雷擊,臉色瞬間慘白如紙。初代太陰之體?他從未聽說過!但“無法救治”、“加速隕落”這幾個字,如同冰冷的匕首狠狠刺入他的心髒!難道小草……真的沒救了?他死死盯着林小草那張毫無血色的臉,一股巨大的絕望和無力感幾乎將他吞噬。
“但……未必無解!”青霖眼中驟然閃過一絲決斷的光芒,如同黑夜中劃過的閃電,“此刻唯有一法——封!”
話音未落,青霖的左手已然抬起,五指如穿花蝴蝶般急速變幻,帶起一片令人眼花繚亂的殘影!每一個指印都玄奧無比,仿佛在牽引着天地間某種無形的法則之力!他指尖那點原本用於治療的翠綠光芒瞬間熄滅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內斂、更加深沉、帶着古老封禁意味的暗金色符文!
“九截枯榮指——鎮元封!”
青霖低喝一聲,左手五指並攏,指尖暗金符文凝聚成一個微小的、仿佛由無數古老鎖鏈交織而成的復雜印記!他不再試圖灌輸生機,而是將這枚蘊含着強大封禁之力的印記,朝着林小草的心口位置,隔空印下!
“嗡——!”
暗金印記離體的刹那,整個溶洞的空間都仿佛凝固了一瞬!一股無形的、鎮壓萬物的沉重力量彌漫開來。印記化作一道流光,無視了那逸散的至陰寒氣,瞬間沒入林小草的心口!
“呃啊——!”昏迷中的林小草發出一聲極其微弱的痛哼,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!她體內那股沉睡的、本能排斥一切的初代太陰本源,仿佛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,驟然間狂暴起來!一股比之前強橫十倍的恐怖寒意如同冰龍般在她體內咆哮、沖撞!她體表的溫度瞬間降至冰點,一層薄薄的白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覆蓋了她的皮膚、眉毛、發梢!
暗金封印與狂暴的太陰本源在她體內展開了激烈的拉鋸戰!林小草的身體成了戰場,時而冰霜覆蓋,寒氣四溢;時而暗金光芒透體而出,強行將那寒氣壓制回去!每一次交鋒,都讓林小草本就微弱的氣息劇烈波動,仿佛隨時都會徹底熄滅!
青霖臉色凝重到了極點,左手維持着印訣,右手食指再次點出,這一次,指尖凝聚的不再是生機,而是一道道細微如絲、卻堅韌無比的暗金鎖鏈虛影,不斷射入林小草體內,加固着那搖搖欲墜的封印!他的額頭汗珠滾落,顯然施展這“鎮元封”對他而言也是極大的消耗,更別提是在對抗初代太陰本源的狂暴反噬!
“堅持住!”青霖低喝,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。他必須在這狂暴的本源徹底失控前,將其強行封印!
時間仿佛凝固。每一息都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。
終於,在青霖連續打入九道暗金鎖鏈之後,林小草體內那狂暴的寒意如同被無形的巨網層層捆縛,沖撞的幅度越來越小,最終不甘地沉寂下去。覆蓋她身體的冰霜迅速消融,體表的暗金光芒也緩緩內斂,最終在她心口位置,留下了一個極其微小、若隱若現的暗金色鎖鏈印記。
林小草的氣息雖然依舊微弱得如同遊絲,但總算不再繼續惡化,反而呈現出一種詭異的、被強行凝固住的平穩狀態。仿佛時間在她身上停滯了,將她的傷勢和那最後一口氣,都凍結在了這瀕死的瞬間。
青霖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,臉色微微發白,額頭的汗水浸溼了幾縷鬢發。他緩緩收回雙手,指尖的暗金光芒徹底消散。
“暫時……封住了。”青霖的聲音帶着一絲疲憊,看向臉色煞白、眼中充滿焦急和恐懼的姜奕,“以‘鎮元封’強行凍結了她的傷勢和本源躁動,如同將其生機與瀕死之態一同冰封。但這只是權宜之計,封禁之力會隨着時間流逝而緩慢消散,一旦封印解除,若傷勢未愈,她……”
後面的話青霖沒有說下去,但姜奕已然明白。封印解除之時,若小草還未得到救治,便是她香消玉殞之刻!這封印,只是強行吊住了她最後一線生機,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!
“能……能封多久?”姜奕的聲音幹澀無比,帶着一絲顫抖。
“短則數日,長則半月。”青霖沉聲道,“視她本源無意識的反抗強度而定。初代太陰本源,太過霸道,這封印維持不易。”
數日……半月!姜奕的心猛地沉了下去。在這絕地之中,連自身都難保,去哪裏尋找救治初代太陰之體的方法?!
就在這時,青霖的目光越過姜奕,再次投向了那幽暗岔洞的深處。那裏,脈動的紫光和清冽的異香,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了幾分。
“想要救她,尋常方法已是無用。”青霖的目光變得深邃,仿佛穿透了層層岩壁,“唯有尋得至陽至純、能調和甚至壓制她這初代太陰本源的天地奇物,才有希望。而這類奇物,無不是奪天地造化的神珍,可遇不可求。”他的話語微微一頓,意有所指,“這洞中之物,紫氣氤氳,異香辟毒,生機磅礴……或許,蘊藏着一絲可能。”
姜奕猛地轉頭,看向那吞噬了毒甲地龍遺種屍骸的黑暗岔洞。那脈動的紫光,此刻在他眼中,不再僅僅是玄谷長老口中的“一線生機”,更成了拯救林小草唯一的希望之火!
絕境之中,唯一的生路,似乎就在那未知的凶險洞內!
他握緊了拳頭,眼中重新燃起決絕的光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