鄭羽的新婚之夜,便是獨守空房到天亮。
次日清晨,東方剛剛有些微白,伺候的人便烏壓壓的守在門外,兩溜雁翅一般排列的整整齊齊。
其中,左邊那列是鄭羽從丞相府帶過來的,以李嬤嬤爲首,大丫鬟吉祥和如意兩人,還有四名小丫頭。
右邊那列則是寧王府內調撥過來的,以紫楓姑娘爲首,身後也跟着四名小丫頭,另有兩名小太監。
鄭羽自從昏迷中醒來之後,只覺得體內有一股源源不斷的力量在滋生,這讓她感覺欣喜萬分。
按照這樣的恢復速度,大概用不了多久,就能夠出去尋訪自己的結拜兄弟,然後圖謀大業,共襄盛舉。
咚咚咚,輕輕的叩門聲響起,伴隨着吉祥那溫柔的聲音,“王妃,王妃…”
鄭羽咳了一聲清清嗓子,她故作矜持的說道:“進來吧!”
李嬤嬤只帶着大丫鬟進去服侍,撩開層層紗帳之後,鄭羽有氣無力的靠在軟枕上,她心裏很是擔憂,“吉祥如意,以後我會住在哪裏?”
如意嘻嘻一笑,“王妃當然是同王爺一起住在這裏了,等王妃養好了身子,好替王爺多多的開枝散葉。”
“咳咳,”鄭羽一聽這話,頓時被嗆得又咳嗽了好幾聲。
吉祥走上前來,她溫柔的替鄭羽拍着後背,“王妃是不是有別的打算?”
鄭羽好不容易調勻了氣息,她沉吟片刻,“吉祥,替我選一處僻靜的小院搬過去,我需要靜養。”
“這……”吉祥顯得有些爲難,自家小姐好不容易如願嫁進寧王府,爲何又要搬去僻靜小院,到底打得什麼主意?
靜候在一旁的紫楓姑娘走上前施了一禮,“王妃若是喜歡清靜,倒不如挪去棲雲閣,那裏不僅地方大,而且很是清幽。”
“棲雲閣,棲雲閣,”鄭羽喃喃的念叨着,這個名字倒是挺招人喜歡,“好!吉祥如意,速速整理東西,咱們挪去棲雲閣。”
吉祥如意只得聽從鄭羽的吩咐,手忙腳亂的整理各色物品。
書房內,江帆瞅了個空子小聲回稟,“王爺,王妃帶着丫鬟們搬去了棲雲閣,說是需要靜養,不方便見人。”
“哦?”伏奕宸頓時回想起鄭羽大婚之夜偷偷撫摸他的情形,他邪魅的挑了挑眉梢,“欲擒故縱,她倒是玩得一手好把戲!也罷,本王倒要看看這個女人能翻出什麼風浪!”
接下來一連數日,棲雲閣內院門緊閉,除了府醫例行過來請脈之外,丫鬟們甚少外出,鄭羽更是從未露面。
夜深的時候,伏奕宸背着雙手站在書房二樓的窗戶邊眺望,整個棲雲閣黑乎乎的,只有兩三盞無比黯淡的燈籠。
那個女人,究竟在做什麼?
伏奕宸觀看良久之後,輕喚一聲,“來人!”
江帆隨即幽靈般冒了出來,他拱手回道:“屬下在,王爺請吩咐。”
伏奕宸皺了皺眉頭,“那個女人還活着嗎?”
江帆愣住了,他隨即反應過來伏奕宸口中的‘女人’是誰,於是再次拱手回道:“托王爺的福,府醫說王妃近日來傷勢有所好轉。”
伏奕宸顯得有些失望,他的目光幽深,“這麼說,那個女人死不了了!”
江帆不敢再言語,縱然他跟隨伏奕宸多年,可也猜不透主子的真實心思。
日子不緊不慢的過着,轉眼已有月餘,棲雲閣仍然靜默如一潭死水,從不與外界有半點紛爭。
寧王府的下人們,眼睛便漸漸長到了頭頂上,愈發不拿鄭羽這位王妃當回事,連帶着飲食也怠慢了起來。
吉祥和如意不禁背地裏滿腹抱怨,“李嬤嬤,王府裏的那幫下人真是狗仗人勢,以前要個東西還算湊合,如今愈發不堪了。”
李嬤嬤此刻倒是好脾性,她不緊不慢的做些針線活,“你們兩個小丫頭急什麼,咱們王妃如今需要靜養,事事不必強行出頭,等到王妃身子康健了,再叫他們瞧瞧厲害。”
不過月餘的時間,鄭羽身上那嚴重的箭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,她暗中活動一下手腳,心裏盤算着是時候出山尋找結拜兄弟了。
豈料鄭羽還未有所行動,從不露面的伏奕宸反倒先登門拜訪。
這天清晨,鄭羽剛剛起身洗漱,還未來得及上妝,如意急匆匆的奔過來,福身行禮回稟,“王妃,王爺來了。”
鄭羽納悶不已,這個家夥一個月都不曾登門,今天倒是抽的哪門子瘋?
吉祥捧着梳妝盒,“王妃,還請速速梳妝打扮,也好出去面見王爺。”
鄭羽思索片刻,她低聲吩咐了一句,“快,把我裝扮成久病不愈的模樣。”
吉祥在妝容方面頗有手段,雖然她不甚理解,但還是乖乖照做。
不多時,銅鏡中出現一位病態美人,臉色蒼白如雪,帶着七分柔弱三分嬌怯,望之楚楚可憐。
吉祥如意攙扶着鄭羽緩緩走出內堂,果然看見寧王伏奕宸帶着侍衛江帆在廳中靜靜等候。
他依舊穿着一襲玄色衣衫,滿身素淨之色,只有腰間玉帶璀璨生輝。
吉祥如意拜見伏奕宸之後,扶着鄭羽坐在對面的軟椅上,背後還塞着靠墊。
鄭羽每說一句話就要喘三口氣,聽得伏奕宸眉頭幾乎皺到天上去,他內心暗自疑惑,‘府醫們不是說這女人的傷勢已經無大礙了,怎麼還會如此虛弱?’
鄭羽手執絹帕掩着櫻桃小口,“不知王爺今天過來這邊,所爲何事?”
伏奕宸坦然相告,“丞相大人思女心切,想要接你回府住上幾日,本王特意來問問你的意見,也好安排行程。”
鄭羽不由得心中大喜,自己正愁沒有機會出寧王府,可巧娘家就派人來接,實在是太及時了。
可她面上不敢表露出來,只是裝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,“王爺,我舍不得你,遠離了王爺,妾身只怕是食不知味,夜不安寢。”
鄭羽就是吃準了伏奕宸對她的花癡表現十分厭惡,所以故意膈應他。
果不其然,伏奕宸那雙修長如劍鋒的眉毛立即扭成一團,他強行按捺住暴躁的性子,“王妃說笑了,此次回娘家,大可以多住一段時日,好好承歡膝下,說不定對病情大有裨益。”
鄭羽正中下懷,不禁喜上眉梢,她垂下長長的濃密睫毛,“多謝王爺體恤。”
伏奕宸不再多言,起身而去,望着他遠去的背影,鄭羽立即卸下所有僞裝,她打了個清脆的響指,“吉祥如意,趕緊收拾東西回相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