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五下班時，樊勝美在電梯裏又聽到了那個謠言。
“……行政部那個樊勝美，聽說和趙主管……”
“真的假的？看着挺正經的啊。”
“知人知面不知心唄……”
電梯在八樓停下，說話的兩個女同事出去了。樊勝美靠在電梯廂壁上，看着樓層數字繼續下降。
面無表情。
到一樓，她走出大樓，夕陽把影子拉得很長。她沒有直接去地鐵站，而是拐進了旁邊的咖啡店。
“一杯美式，謝謝。”
等咖啡的時候，她打開手機。公司匿名論壇裏，果然已經有帖子了。沒指名道姓，但描述的特征太明顯：“某部門年輕女員工，靠特殊關系打壓同事，最近特別囂張……”
下面已經有十幾條回復，有好奇追問的，有陰陽怪氣的，也有直接罵“綠茶婊”的。
樊勝美關掉頁面，接過咖啡。
苦味在舌尖蔓延。
她想起前世，也是這樣。謠言傳開時，她驚慌失措，到處解釋，結果越描越黑。最後在洗手間隔間裏哭到缺氧，第二天腫着眼睛上班，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她。
現在？
她喝了口咖啡，拿出手機，給李姐發了條消息：“李姐，匿名論壇那個帖子你看到了嗎？”
李姐秒回：“看到了！氣死我了！肯定是張薇搞的鬼！要不要我幫你罵回去？”
“不用。”樊勝美打字，“你幫我做件事：在下面回帖，就說‘聽說總部審計部下周要來查年會項目違規外包的事，這時候搞辦公室八卦，不怕撞槍口上嗎？’”
李姐：“高！我這就去！”
五分鍾後，樊勝美刷新頁面。
那條回復出現了。
效果立竿見影——帖子下面的風向立刻變了：
“審計部要來？真的假的？”
“年會項目怎麼了？”
“這時候傳這種八卦，確實不合適……”
“散了散了，工作要緊。”
帖子很快沉了下去。
樊勝美收起手機，走向地鐵站。
她知道，這只是暫時的。張薇不會善罷甘休，謠言也不會輕易消失。
但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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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鐵十號線，世紀大道站換乘二號線。
前世她在這個換乘通道走了七年，每次都被人流推着走，像流水線上的零件。現在她依然被人流推着，但心裏清楚，這只是暫時的。
出了地鐵站，走到歡樂頌小區門口時，天已經黑了。
她抬頭看着那三個字——歡樂頌。
前世她在這裏住了五年，和邱瑩瑩、關雎爾從室友變成姐妹，見證了彼此的歡笑和眼淚。後來她們各自搬走，她一個人住在2202，直到三十二歲。
現在，她回來了。
但時間提前了整整兩個月。
按照前世，邱瑩瑩和關雎爾應該是五月份才搬進來。但現在……
她走到19號樓，進電梯，按22層。
電梯門開，走廊裏堆着幾個紙箱，2202的門開着，裏面有燈光和說話聲。
“這個放這裏！輕點輕點！”
“瑩瑩，你慢點，別摔着……”
熟悉的聲音。
樊勝美站在門口，看着裏面兩個忙碌的身影——邱瑩瑩扎着馬尾，穿着卡通衛衣，正費力地拖着一個大箱子；關雎爾戴着眼鏡，文文靜靜地整理書籍。
二十五歲的她們。
眼睛還是亮的，對未來還有無限憧憬。
“需要幫忙嗎？”樊勝美開口。
兩人同時轉頭。
邱瑩瑩愣了一下，然後眼睛彎成月牙：“你好！你是對門的鄰居嗎？我是邱瑩瑩，這是關雎爾，我們今天剛搬進來！”
“我是樊勝美。”她走進去，很自然地接過邱瑩瑩手裏的箱子，“我住隔壁2203，不過……你們這間房我之前來看過，格局不錯。”
這是實話。前世她住2202，對這裏了如指掌。
“真的嗎？”關雎爾推了推眼鏡，“我覺得采光很好，就是廚房小了點。”
“但房租便宜啊！”邱瑩瑩興奮地說，“比我們之前看的房子便宜一千塊呢！而且離地鐵站近！”
樊勝美笑了。
還是那個邱瑩瑩，單純，容易滿足。
她幫忙把箱子推到客廳角落，環顧四周——房間還空蕩蕩的，只有基本的家具。但很快，這裏會堆滿邱瑩瑩的零食、關雎爾的書、還有她的……
她的什麼？
前世她在這個客廳堆滿了各種打折時買的“戰利品”：過季的名牌包、不合身但標籤沒剪的裙子、用一兩次就閒置的美容儀。
現在？
她看着空蕩蕩的房間，突然覺得這樣挺好。
“勝美姐，你一個人住嗎？”邱瑩瑩問。
“嗯。”
“那你晚上怕不怕？我剛到上海，總覺得一個人住有點慌……”
“習慣了就好。”樊勝美說，“而且你們搬來了，這一層就熱鬧了。”
正說着，外面走廊傳來“哐當”一聲巨響。
三人同時轉頭。
聲音是從2201傳來的——那間一直空着的豪宅。
“隔壁在裝修？”關雎爾小聲問。
“好像是。”樊勝美看向那扇緊閉的門。
前世，安迪是五月份搬進來的。但現在，時間線變了。是因爲她的重生，還是別的什麼？
【系統提示：檢測到關鍵人物即將出場】
【建議：建立初步聯系】
【任務：在一周內與2201新鄰居建立友好關系】
【獎勵：積分×200，‘初級社交技巧’×1】
【失敗懲罰：無】
新任務來了。
樊勝美收回目光，轉向兩個女孩：“你們吃飯了嗎？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錯的面館，價格實惠。”
“還沒呢！”邱瑩瑩立刻舉手，“我都餓扁了！”
關雎爾有點不好意思：“會不會太麻煩你……”
“不麻煩，我也沒吃。”樊勝美微笑，“就當慶祝你們搬家。”
“耶！勝美姐你太好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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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館就在小區後門，小小的店面，但很幹淨。
老板是個上海阿姨，看見樊勝美，熟稔地打招呼：“小樊來啦？今天帶朋友啊？”
“嗯，新搬來的鄰居。”
“坐坐坐，老樣子？”
“三碗蔥油拌面，再加一份小籠包，一份菜心。”
點完菜，三人坐下。邱瑩瑩好奇地東張西望，關雎爾則安靜地擦着桌子。
“勝美姐，你在上海工作很久了嗎？”邱瑩瑩問。
“三年了。”
“做什麼的呀？”
“行政。”
“哇，外企嗎？我聽說外企工資高……”
邱瑩瑩嘰嘰喳喳地問個不停，樊勝美耐心地回答。關雎爾偶爾插一兩句，大多是問生活方面的：附近超市幾點關門，快遞放哪裏，物業電話多少。
樊勝美一一解答，心裏卻有些恍惚。
前世第一次和她們吃飯，也是這樣。但那時她滿腦子都是怎麼在她們面前“維持形象”——點了最貴的菜，吹噓自己認識誰誰誰，結果月底只能吃泡面。
現在，她點的是實惠的蔥油拌面。
卻覺得踏實。
面來了，熱氣騰騰。
邱瑩瑩吃得呼啦呼啦響，關雎爾小口小口地吃，很斯文。樊勝美看着她們，突然說：“瑩瑩，你在找工作嗎？”
“嗯！我學會計的，想找家正規公司。”
“我公司財務部好像在招人，下周幫你問問。”
“真的嗎？！”邱瑩瑩眼睛亮了，“謝謝勝美姐！”
“不客氣。”樊勝美看向關雎爾，“關關呢？”
“我在一家出版社實習，轉正機會不大，也想看看其他工作……”
“我有個朋友在廣告公司，需要文案。你文筆好的話，我可以推薦。”
關雎爾臉紅了：“謝謝勝美姐……”
【邱瑩瑩好感度：+40（當前：信任）】
【關雎爾好感度：+35（當前：信任）】
【觸發成就：真誠幫助】
【獎勵積分：×100】
光屏提示。
樊勝美低頭吃面。
她幫她們，不是爲了積分。而是因爲前世，在她最落魄的時候，是這兩個女孩毫不猶豫地伸出援手。
邱瑩瑩把最後一個月的工資借給她交房租，自己吃了一個月饅頭。
關雎爾熬夜幫她改簡歷，陪她去面試。
這份情，她一直記得。
吃完飯，樊勝美搶着買單。
“不行不行，說好我們請的！”邱瑩瑩急了。
“今天算我請，慶祝你們搬家。”樊勝美堅持，“下次你們請。”
“那……好吧。”邱瑩瑩不好意思地說，“下次一定讓我們請！”
走出面館，天完全黑了。小區路燈亮起來，三月晚上的風還有點涼。
三人慢慢走回去。
“勝美姐，”關雎爾突然問，“你覺得在上海，能實現夢想嗎？”
這個問題很突然。
樊勝美停下腳步，看着夜空。上海的夜空看不見星星，只有城市的燈光把雲層染成暗紅色。
“能。”她說，“但夢想需要重新定義。”
“什麼意思？”
“來上海之前，我們以爲的夢想是：進大公司，賺大錢，買房子，嫁個好男人。”樊勝美的聲音很輕，“但來了之後會發現，這些都不是夢想，是目標。”
她頓了頓：“真正的夢想，是成爲你想成爲的人。而這個‘想’，需要你在碰撞和跌倒之後，重新找到。”
兩個女孩都沉默了。
邱瑩瑩似懂非懂，關雎爾若有所思。
走到樓下時，2201的燈亮了。
裝修聲停了，但透過窗簾，能看到裏面有人影走動。
“新鄰居搬進來了？”邱瑩瑩小聲說。
“應該是。”樊勝美看着那扇窗。
前世安迪搬進來時，也是這樣。她站在樓下，看着2201的燈光，羨慕地想：什麼時候我也能住進那樣的房子？
現在她看着那燈光，心裏想的是：我要靠自己的能力，住進那樣的房子。
不是羨慕。
是目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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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2203，樊勝美打開門。
房間還是那麼小，但今晚感覺不太一樣。
也許是因爲隔壁有了人聲，也許是因爲知道這一世，她不會再一個人面對所有事。
她洗完澡，換上睡衣，坐在書桌前。打開那個重生計劃本，在“個人成長”那一欄後面加了一行：
建立健康的社交支持系統（進行中）
寫完，她合上本子，走到窗邊。
窗外，2201的燈還亮着。
她看了很久，然後拉上窗簾。
躺到床上時，手機震了。
是王柏川：“周末有空嗎？朋友新開了家咖啡館，環境不錯。”
她回復：“這周末約了室友。下周吧。”
想了想，又加了一句：“咖啡館地址發我，有空去看看。”
那邊很快發來地址，還有一句：“好，等你。”
她放下手機，閉上眼。
這一天發生了很多事：職場謠言、遇見新室友、接到新任務……
但她不累。
反而有種久違的充實感。
原來，當生活有了方向，每一步都踏實的日子，是這樣的感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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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六早晨，樊勝美被敲門聲吵醒。
“勝美姐！起床啦！我們做了早飯！”邱瑩瑩的聲音隔着門板傳來。
她爬起來開門。
邱瑩瑩端着盤子，關雎爾跟在後面，兩人都穿着家居服，頭發亂糟糟的，但笑容燦爛。
“煎蛋和吐司，還有牛奶！”邱瑩瑩獻寶似的遞過來。
“謝謝……”樊勝美接過，心裏涌起一陣暖流。
前世也是這樣，周末早晨，邱瑩瑩總會做早飯，三個人擠在小小的客廳裏邊吃邊看電視。
“快吃快吃，涼了就不好吃了！”邱瑩瑩催她。
三個人坐在樊勝美的小客廳裏吃早飯。陽光從窗戶照進來，灑在地板上。
“勝美姐，”關雎爾小聲說，“昨晚我想了想你說的話。”
“嗯？”
“關於夢想。”關雎爾低頭戳着盤子裏的煎蛋，“我想成爲優秀的編輯，但現在只是在打雜。有時候會懷疑，自己是不是選錯了路。”
樊勝美放下杯子：“關關，你知道我第一份工作是什麼嗎？”
“什麼？”
“超市收銀員。”她說，“因爲家裏沒錢，我大學沒畢業就出來工作。後來一邊打工一邊自考，用了三年才拿到文憑，進現在這家公司。”
兩個女孩都愣住了。
這是前世樊勝美從沒說過的事。她總是裝得很光鮮，把過去的狼狽藏得嚴嚴實實。
“所以，”樊勝美微笑，“路都是慢慢走出來的。重要的不是起點，是方向對了沒。”
關雎爾的眼睛亮了。
【關雎爾好感度：+20（當前：信賴）】
【觸發成就：人生導師】
【獎勵積分：×80】
正說着，外面突然傳來“咚”的一聲悶響，然後是玻璃碎裂的聲音。
從2201傳來的。
三人同時站起來。
“怎麼了？”邱瑩瑩緊張地問。
樊勝美走到門邊，聽了一下。外面有腳步聲，很急促。
她打開門。
走廊裏，2201的門開着，一個穿着運動裝的女人站在門口，看着地上碎掉的玻璃杯，眉頭緊鎖。
那是安迪。
短發，素顏，眼神銳利。哪怕穿着簡單的運動裝，也透着一股精英氣質。
她彎腰去撿碎片，動作有點笨拙——樊勝美知道，安迪有肢體接觸障礙，不喜歡碰別人，也不擅長家務。
“需要幫忙嗎？”樊勝美開口。
安迪抬頭，看見她們三個，愣了一下。
“不用，謝謝。”她聲音很冷靜，但撿碎片的動作還是生疏。
樊勝美沒堅持，而是轉身回屋，拿了掃帚和簸箕出來。
“用這個。”她遞過去。
安迪看了看她，接過：“謝謝。”
她掃得很慢，但很認真。掃完後，把工具還回來：“抱歉，吵到你們了。”
“沒事。”樊勝美微笑，“你是新搬來的鄰居？我是樊勝美，住2203。這是邱瑩瑩和關雎爾，住2202。”
“安迪。”安迪簡短地說，然後頓了頓，“謝謝你的工具。”
說完，她轉身回屋，關上了門。
幹脆利落，不帶廢話。
典型的安迪風格。
邱瑩瑩小聲說：“這個鄰居……好酷啊。”
“嗯。”關雎爾點頭，“感覺是個很厲害的人。”
樊勝美看着那扇關上的門，心裏想：確實厲害。未來的華爾街精英，晟煊集團CFO，譚宗明的得力幹將。
而這一世，她們提前兩個月相遇了。
【任務：與2201新鄰居建立友好關系 進度：20%】
【安迪當前好感度：中立（+5）】
系統提示跳出。
樊勝美收起掃帚，對兩個女孩說：“回去吧，牛奶要涼了。”
回到屋裏，邱瑩瑩還在興奮：“那個安迪姐是做什麼的呀？看起來好有氣質！”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樊勝美說，“不過能做鄰居，就是緣分。”
她坐下，繼續吃早餐。
陽光照在桌子上，牛奶杯沿泛着光。
窗外傳來上海早晨的聲音：車流聲、鳥叫聲、遠處工地施工聲……
這是一個普通的周末早晨。
但樊勝美知道，從今天起，一切都不一樣了。
歡樂頌2202的新室友來了。
2201的安迪也來了。
她的重生生活，終於不再是一個人的戰鬥。
她有了同伴。
雖然這些同伴還不知道，未來的路會有多難。
但她知道。
而且，這一世，她會帶着她們，走一條不一樣的路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