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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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李桂芬？”我從未聽過這個名字。
“李桂芬的兒子，和姜禾的腎源配型高度吻合。”小李的話刺進我的心髒，
“簡單說，陳嶼用您父親的保險金，爲姜禾購買了一個非法腎源。”
我接過文件袋的手開始發抖。
裏面的銀行流水清晰顯示着那筆五十萬的轉賬記錄，收款方正是李桂芬。
而隨後的幾頁，是姜禾在市一院腎髒移植中心的完整病歷，以及一份保密協議草案。
上面雖然隱去了關鍵姓名，但日期、金額、病情描述，所有細節都能對得上。
“這是......買賣？”我的聲音在發顫。
“是的。”小李點頭，
“雖然協議措辭隱晦，用了自願捐助、人道補償等字眼，但這本質上就是一場違法交易。”
“李桂芬家庭經濟困難，兒子自願捐腎換取高額補償。而陳嶼和姜禾，是買方。”
我翻到最後一頁，看到了上面的內容，
兩張下周三飛往洛杉磯的機票訂單，乘客正是陳嶼和姜禾。
下周三，我手術後的第二天。
他們連一天都不願意多等。
“秦律師已經初步評估過，”小李繼續匯報，
“陳嶼的行爲涉嫌盜竊罪、詐騙罪，如果買賣事實成立，還可能涉及其它嚴重刑事犯罪。”“我們現在掌握的證據，足夠立案了。”
我看着那些白紙黑字，原來，這就是他口中“人命關天”的真相。
用我爸的命換來的錢，去給他心愛的“妹妹”買一個活下去的機會，然後雙宿雙飛。
而我，這個躺在病床上等着換肝的妻子，不過是他計劃裏一個累贅。
“陸小姐，秦律師讓我請示您，是否立即采取法律行動？”小李問。
我閉上眼睛，深深吸了一口氣。
再次睜開時，眼底只剩一片清明。
“不，先不要打草驚蛇。”我緩慢而清晰地說，
“他們不是下周三走嗎？在那之前，我要送他們一份‘大禮’。”
“您的意思是？”
“找到李桂芬一家。”我聲音平靜，
“告訴他們，這筆用來買腎的錢，是怎麼來的。”
“告訴他們，付款的人馬上就要因盜竊和詐騙被捕了，”
“這筆交易不但違法，而且隨時可能因爲贓款被凍結而人財兩空。”
小李立刻領會了我的意圖：“您是想從源頭上瓦解這場交易？”
“一個母親，如果知道這錢沾着別人父親的血，”
“而付錢的人自身難保，她還會讓兒子去冒這個險嗎？”我摩挲着文件袋的邊緣，
“去辦吧。記住，我們只是‘告知’真相。怎麼選擇，是他們的事。”
“明白，我這就去安排。”小李頓了頓，又問，
“那陳嶼這邊？”
“我自有分寸。”我推開車門，
“保持聯系。”
回到陳嶼車上時，他已經等得不耐煩了。
“怎麼這麼久？是不是哪裏不舒服？”他探過身來想摸我的額頭，我下意識地偏頭避開。
“沒事，可能有點着涼。”我系好安全帶，疲憊地靠在座椅上，
“送我回家吧，我累了。”
陳嶼看了我一眼，眼底閃過一絲疑慮，但很快又被慣常的溫柔掩蓋，
“好，你好好休息。對了，周凱那邊我已經聯系了，他說借條明天就送過來。”
“嗯。”我閉上眼睛，不想再看他虛僞的表演。
借條？
多麼可笑。
他大概連借條上的名字，都要僞造一個“周凱”吧。
我聽着身旁男人平穩的呼吸聲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覺到。
陳嶼，你以爲你布下的是天衣無縫的局。
卻不知道，從你偷走那五十萬開始，你的退路就已經斷了。
車子在家門口停下時，陳嶼的手機響了。
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，臉色微變，隨即對我笑道，
“公司電話，我接一下。你先上去休息。”
我點點頭，推門下車。
在關上車門的瞬間，我聽見他壓低聲音說，
“禾禾，別急......錢已經到位了......下周三一定......”
車門隔絕了後面的內容。
我看着車內那個模糊的身影，忽然覺得前所未有的清醒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