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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晚後一連好幾天明緋都忙着準備婚禮的事。
直到婚紗送來的那天,明緋起了個大早。
一樓,宋知雅跪在客廳中央的蒲團上,米白色旗袍下擺鋪展開,手裏捻着串佛珠,嘴裏念念有詞。
而程宴就站在她身後,平日裏冷硬的眉眼染着幾分柔和。
明緋的心像被細針輕輕扎了下,還沒來得及收回目光,玄關處傳來傭人恭敬的聲音:“大小姐,您要的婚紗修復好了。”
四個傭人小心翼翼地抬着防塵罩,將一件古着高定婚紗送了上來。
明緋立刻迎上去。
一直以來,她就想結婚的時候穿母親從前穿過的婚紗,這樣就好像她親自送她出嫁一樣。
然而,她剛摸到裙擺,一股甜膩的檀香味傳來。
“先夫人早逝,她穿過的東西帶着晦氣。”
宋知雅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旁邊,手裏還捻着佛珠,字字扎心:“老爺要是知道你拿這不吉之物當嫁衣,怕是要生氣的。來人,把它丟去壁爐燒了,省得污了明家的地方。”
“誰敢動?”明緋猛地回頭,目光像淬了毒。
她盯着宋知雅那張故作委屈的臉,聲音冷得發顫:“明家什麼時候輪得到你做主了?一個外人,也配管我的事?”
“明緋!”程宴立馬上前將宋知雅護在身後,看明緋的眼神像是在看什麼豺狼虎豹,“夫人也是爲了你好,你別這麼說話。”
明緋看着他護着別人的模樣,心髒像是被狠狠攥住,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。
她眯起眼,故意拔高聲音:“程宴,你算什麼東西?也配跟本小姐這麼說話!”
客廳裏瞬間安靜下來,傭人們站在原地都不敢動。
“我既然已經成了明家的夫人,理應肩負起爲明家除掉不吉之物的責任!”
宋知雅委屈得緊緊攥住裙擺。
程宴心疼地臉色瞬間沉了下去,他沒說話,只是抬眼掃了一圈傭人,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。
早在他成爲明緋貼身保鏢的時候,就把這些貼身伺候的傭人換成溫家自己人了。
下一秒傭人們就抬着婚紗往燒得火紅的壁爐走去。
“不準動!”明緋猛地抽出藏在袖口的蝴蝶刀,護在婚紗前,“誰再往前一步,我就廢了他的手!”
可她的話音剛落,程宴就輕咳了一聲,十幾個黑衣保鏢突然從兩側涌出來,不等明緋反應,就死死扣住她的手腕。
蝴蝶刀“當啷”一聲掉在地上,明緋不停掙扎着:“放開我!”
可沒人理她。
她眼睜睜看着傭人將婚紗取出來,一點點丟進燃着火焰的壁爐。
火蛇瞬間竄起,卷着蕾絲和珍珠,很快就傳來布料燒焦的味道。
那味道熏得明緋眼眶發酸,她突然爆發出一股力氣,掙脫保鏢的束縛,瘋了一樣沖向壁爐。
“我的婚紗!”
她伸手去抓,火苗頓時舔舐上她的手掌,鑽心的疼痛順着指尖蔓延開來。
額前瞬間冒出冷汗,可她顧不上疼,硬是將燒得焦黑的婚紗從壁爐裏拽了出來。
她懷裏抱着只剩半截的婚紗,手上的皮膚已經被燒得皮開肉綻。
程宴看着她的模樣,心底突然泛起一陣莫名的酸脹。
他上前一步,伸手想把她抱起來,卻被明緋猛地推開。
她撿起地上的蝴蝶刀,紅着眼眶走向宋知雅,在程宴反應過來之前,刀刃已經扎進了宋知雅的胸口。
“你找死!”
“啊!”宋知雅的慘叫聲響起,她捂着流血的胸口,佛珠掉了一地。
“知雅!”程宴的眼神瞬間冷到了極致,他沖上前,一把掐住明緋的脖子,將她抵在牆上。
“大小姐,我當初送你這把刀,可不是讓你害人的!”
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烈,明緋只覺得心口的疼比窒息更甚。
兩年前,她在巡視地下拳場的時候受了傷,於是程宴將這把刀塞到她手裏。
“大小姐,以後誰欺負你,你就砍了誰......”
她倔強地瞪着程宴,望到他眼裏毫不掩飾的厭惡時,一滴眼淚終於忍不住砸了下來,落在程宴的手背上。
程宴的手指猛地一僵,呼吸瞬間亂了,下意識地鬆開了手。
明緋順着牆壁滑落在地,她看着懷裏焦黑的婚紗,只覺得眼前天旋地轉。
下一秒她便徹底失去了意識,陷入一片黑暗。